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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赵瑚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暖了暖身子后道:“要我说五哥你就是太操心了,你又不是官,朝廷上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闭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与我们无关,之前那样辛劳是为甚?”
赵瑚忙叫道:“我那样可不是为了晋室,我又不吃他司马家的俸禄,凭甚为他?我那是为了我们赵氏,为了我自家的身家性命,为首的要不是三娘,我才不白给那么多东西呢。”
站在门口的赵含章正要抬脚进门,就听到他道:“五哥,要不你还是别管了,我觉得汲渊他们挺好的,他们不就是想让三娘取晋帝而代之吗?我觉得不错,不然她要是只摄政,过个十年二十年,小皇帝长大了是不是得还政?”
“她一还政,我们赵氏,还有汲渊他们这些跟她卖命的人还有活路吗?”赵瑚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赵氏要想长治久安,那就得坐到那个位置上,继任者也得我们赵家的血脉才行。”
赵含章抬起的脚就静悄悄的落下,她觉得此时进去一定很尴尬,于是静等赵淞骂他,决定等赵淞骂完了再进。
结果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赵淞骂人的声音,探头进去一看,就见赵淞泪流满面。
赵瑚皱眉,坐着没动,赵申忙着给他擦眼泪,但也没出声。
赵含章瞬间心疼,赵淞往日待她的好都涌现出来了。
她没钱,他给她钱;她没人,他就给她人。
算起来,其实赵淞才是真正第一个对她无所求,却一直给她东西的人。
赵含章终于待不住,连忙奔进去,把坐在床边的赵申推开,接过帕子给他擦眼泪,叹息道:“叔祖父别伤心了,我就用铭伯父给我画的婚服,其他人再怎么让我改,我都不改。”
赵淞却哭得更凶了,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他定已移志,不然不会做这张草图,因为他这张图试探出了多少人心?”
“他这不是在试你,而是在试我,试赵氏各房房主,还有朝廷诸臣,”赵淞泪流满面,“结果,除了你和庭涵,每个人都中了他的算计。”
赵含章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五叔祖,这是我和庭涵的婚礼,我是真心只想办一场简单的婚礼的。”
“我知道,我知道,”赵淞哭得更凶了,“所以我才恼恨那些人,你分明忠义礼孝,奈何他们都要逼你。”
“我从前总在心中怪你,觉得你若坚守忠义,何人能移你的心志?可今日我切身体会到,即便我心如盘石,还是会为他们所伤。”
赵瑚听不下去了,丢下酒杯起身,不可置信的凑到赵淞面前看他,“五哥,你真相信她是个忠的?”
“她,她,她是个……权臣啊!哪个权臣是忠心的?”
“你闭嘴!”赵淞激烈的呵斥他,怒道:“曹公一生都没有对不起汉室!”
和后世普遍认定曹操是枭雄的定义不一样,曹操在魏晋时期的名声好得不得了。
所以赵淞给赵含章的定义一直是曹公一样的人物,匡扶晋室,安定天下!
赵瑚气笑了,不甘示弱的喊回去,“五哥,你醒醒,曹操的儿子当了皇帝!”
赵淞一脸凛然道:“那也是后代的事,我们彼时都已入土,跟我们再无关了。”
赵瑚不能理解他,跳脚道:“反正都要当皇帝,儿子当不如自己当,以后当不如现在当!而且她要嫁人了你知道吗,要是等她儿子登位,那就是姓傅!”
“可要是她现在就当了,那皇室就是姓赵!傅家才是外戚你懂不懂?”
赵瑚早就想好了,因为他以前的表现,赵含章把本该属于他的爵位搅没了,那等她当了皇帝,怎么也要封一下他这个对建国有功劳的叔祖父吧?
他要让他儿子和孙子看看,虽然他们理念不合,但他一点儿不比他们差!
对不起列祖列宗
赵淞听了,差点儿又气晕过去,他连忙去看赵含章,就见她也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赵瑚。
赵淞就指着赵瑚怒道:“你闭嘴,总有一日,三娘会被你们带坏的。”
赵瑚“啧”的一声,实在不明白赵淞为何对赵含章有这么大的信任,好像所有的坏都是别人带的,殊不知她才是为首的那个人。
赵瑚想要打破他的幻想,才要开口,就见侧坐着赵含章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赵瑚一肚子的话就堵在嗓子眼,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赵瑚到底不敢招惹赵含章,轻轻嘟囔了一句,“闭嘴就闭嘴,我还不与你说了呢。”
说罢甩袖就走,背影骄傲不已,这是他最后的倔犟了。
赵申低头垂手站在一侧,静立不动。
赵含章也不看他,而是回头安抚赵淞,“五叔祖,七叔祖说话从不过心,您不要往心里去,我婚期将近,姑舅将回,还有许多事要麻烦到叔祖呢,还请叔祖保重身体。”
赵淞脸色和缓下来,他握紧赵含章的手,和她确认:“三娘,汲渊等人的逾制之举也不合你的意吧?”
赵含章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只是笑着回握他的手,“叔祖父安心。”
赵淞以为得到了肯定,大松一口气,胸中堵着的气这才散去,在赵含章的搀扶下躺到床上。
赵含章给他拉好被子,这才起身让外面候着的御医进来给赵淞看病。
等御医看完开下药,赵含章交代了家中的下人去抓药,照顾好赵淞,这才告辞离开。
赵申送她出去。
站在院子里,赵申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问,“三妹妹,你是真的无心吗?”
赵含章偏头看他,“若我无心,兄长要如何?”
赵申盯着她看,实在分辨不出她的心思,这才低声道:“赵氏已经下不来,你知道的,一旦落下,赵氏粉身碎骨。”
赵含章面色不变,毫无动容,只是轻轻地问道:“兄长这样问我,只是为了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