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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道:“你又怎么得罪她了?”
苏连笑道:“那得罪的可多了去了,陛下管还是不管?”
赵海哪里拦得住景风,景风已走了进来。文帝挥了挥手让赵海下去,见景风走得额上微有细汗,头上的步摇都颤动不已,脸色微红,比平日更添娇艳。便道:“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朕?”
景风本要说话,一见苏连,便冷笑了一声,道:“苏大人,你好啊!你连太子宫中都敢去搜,还跟我的绣衣动了手,你要反了的不成?”
苏连笑道:“公主殿下恕罪,臣奉的是陛下的旨意。公主老跟我过不去,今儿当着陛下,你且问问,我难道还敢自作主张不成?”
景风大怒,道:“父皇,你教他这般搜查,是疑心哥哥吗?”
“朕早就对你说过,太子的事,你少掺和。”文帝道,“年纪越大,心就越野!非得要跟侯官作对,你眼里到底是有你哥哥,还是有朕?”
景风道:“李谅之事,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会跟哥哥有关?父皇要查也该查那些宗室叔伯,为何要查哥哥?难不成,父亲是想废太子了?”
文帝听她如此说,却也不生气,笑了一笑,道:“朕且问你,景风,你这般帮着太子,却是为何?”
这话问得景风一怔,道:“父皇这话奇怪了,我不帮着哥哥,还能帮着谁了?”
“你是想效仿华阴公主么?”文帝笑道,“于帝有功,太宗特旨替她立宗庙配飨,你也想照着这例不成?”
景风道:“又何必说到华阴公主那么早的事?清都长公主不就是现成的例子?父皇对她,难不成还比不上太宗对姊姊华阴公主?父皇即位时年轻,她摄政也罢了,这么多少年过去了,她还颐指气使的,如今父皇竟然让她住寿安宫,那可是依皇太后之礼了,您是想以后女儿一辈子受她的气么?”
文帝大怒,喝道:“放肆!”
苏连虽不喜景风,这时也替她捏一把汗。在旁边道:“陛下,公主一时失言,陛下莫要动气。”
景风道:“我不用你说情!你算什么东西,侯官又是什么见得人的了么?”
苏连脸色发白,文帝道:“景风,你今天到底想说什么,不妨全说出来。我倒想听听,我女儿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说说也好。”
“是女儿不知道父皇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景风大声道,“原本都好好的,就因为去老师家替他祝寿,碰上那件事,接下来所有人都变样了!哥哥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老是喝酒,我劝他他也不听!朝中宫里,人人自危,都怕跟李谅那件事沾上一点儿关系,父皇,您为什么连哥哥都疑上了?搜查太子宫,您让朝里臣子们怎么想?”
文帝道:“景风,我一直不希望你对朝政之事涉及太深,好好当你的公主,过你的太平日子不好么?非要去搅这浑水?”
景风笑道:“父皇,我们家的公主,哪一个是省事的?我是你女儿,太子是你儿子,父皇您要查就一视同仁!”
文帝欲言又止,最后苦笑一声,道:“你啊,景风,你就不要再掺和了。你真是……唉,好了,今儿的话,朕就当没听到。去吧,告诉太子也别多心。还有,决不可对我姊姊有任何无礼之处,听见了么?”
景风不敢再说,只得退下。走到殿门口,却听文帝道:“你站住。”
“父皇还有什么吩咐?”景风问道。
文帝道:“朕吩咐过,不准人进这九华堂,你也一样。”
景风道:“我什么时候来过了?”
“你以为朕不知道?”文帝道,“九华堂园子里面种的那仙草,不是你偷着摘了?”
景风见瞒不过去,笑道:“父皇,那是我想来想去,想不出来送老师什么,听说这悦般国的仙草神异,才……反正那草也会得长的。”
文帝缓缓地道:“景风,你是我女儿,我自然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今日朕再告诫你一回,朕说的话,你就该听,若是不听,你就去想想恭宗最后是如何了。你说得没错,公主若想干预朝政,那便与皇子无异了。”
他话说得平淡,景风听着却脸色大变,再不敢多说,退了出去。文帝回头看站在身旁的苏连,道:“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苏连苦笑,道:“陛下这话,我可当不起。”
文帝淡淡一笑,出神半日,道:“你就不恨朕么?”
苏连道:“我为何要恨陛下?是陛下宽仁,否则我哪里能活到今日。”
“我那不是宽仁,只是一念之仁。”文帝笑道,“只是可惜了你,那样的家世才学,屈为侯官。”
苏连跪下,道:“陛下,您这话,我实在当不起。”
文帝道:“既然今日说到此处,朕也告诉你一句话。阿苏,不管是朕当皇帝,还是谁当皇帝,你都永远不要指望能够平你祖父之冤。”
苏连万料不到文帝会说这话,抬头颤声道:“陛下明知是冤屈,又为何不能平?我祖父对先帝忠心耿耿一辈子,从无二心,却死得那般惨,五族皆夷。先帝自己都说,说他可惜了,也后悔了,为何不能平?”
文帝道:“你祖父是忠心先帝,但也不能说从无二心。他终究顾念南朝,每次先帝南伐都有劝阻之意,先帝都记在心里,终有隔阂。况且他也不是完人,终有私心俗念,一来欲齐整门阀,惹恼多少宗室贵族,连我父亲景穆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二来他与寇天师共议崇道灭佛,寇天师尚存慈悲之心,你祖父却一力怂恿先帝灭佛,终致法难之祸,先帝下旨坑杀天下沙门,焚经毁像,你知道这是积了多少的怨?你崔氏灭门之灾,诛连姻族,若论因果,你敢说这不是因果?”
苏连说不出话来,文帝又道:“其三,勘史便勘史罢,总有些能写,有些不能写的。写也罢了,束之高阁便是,他竟糊涂到立碑在路边让世人看去,这不是给自己找死吗?光是一句忠心耿耿,岂能抵消这些罪过!我知道你对我并无二心,对明淮更愿死而后已,但你记住朕今日说的话,永远不要想替你崔氏洗清罪名!你若真执意想那般做,不管谁是皇帝,都只能杀你!”
苏连怔了半日,道:“先帝重用寇天师,重谶讳阴阳之说,可是后来时过境迁,先帝想要正本清源,一齐政化,那末是西戎虚诞要灭,阴阳图纬也一样不放过。我祖父虽是大儒,一样的也是通谶讳阴阳的术数大家,以此得宠信于三代皇帝,最后也因此鸟尽弓藏……”
他话还没说完,文帝手一拂,琴弦寸寸崩断。文帝盯着他,道:“你知不知道,凭你这番话,就是该死?”
“我知道。”苏连道,“可我就是不服。反正我全家都是被杀光了的,再多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帝沉默片刻,淡淡一笑,道:“朕方才刚说了,不会杀你,也不能这么快就食言。何况,若你死了,明淮回来找朕要人怎么办?”
苏连道:“陛下还介意公子如何想么?”
“姊姊和皇后,可都不能得罪。”文帝笑道,“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苏连道:“是。”刚站起身,又听文帝说道:“你记住,方才的话,你放在心里可以,但,永远不要再说出口。朕可以恕你一回,只因你说的是实话,但决不想再听到第二回 。”
苏连怔怔半日,走出了九华堂。转过殿角,却见到景风带了芝兰珠兰,站在那处,也只得上前见礼。
景风对芝兰珠兰道:“你们且那边去。”
苏连奇道:“怎么,公主殿下还要屈尊跟我说话么?”
景风哼了一声,待芝兰珠兰走远,道:“我问你,苏连,明淮这趟出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连笑道:“公主的绣衣厉害得很,还要找我打听么?何况泰州的消息,又瞒不过谁,更用不着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