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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岚抬手摸了摸鬓旁的花,目光闪烁。这个人常常撩拨得她不知所措,像个纵横情场的老手,哪里像是不近女色的?她收起心里的那点局促,仰头看他:「四娘子的事,我都知道了。其实您不用为了我,跟家里的关係闹得这么僵。」
顾行简回看着她:「不全是为了你。这些年她行事,有诸多错处。我若一味纵容,将来难保不惹出更大的祸事来。皇上一直在抑制外戚,也是这个道理。」
顾四娘子算什么外戚,明明是他的亲姐姐……真正的外戚是她的娘家。她知道夏静月的事情,皇后出面,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她喜欢他,嫁给他,却从未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
「静月的事,也是您帮忙的?其实如果吴家不愿意……不用这么麻烦的。」
顾行简知道她的想法。她不喜欢开口求人,不习惯依赖人。他将她收入羽翼之下以后,就不想让她事事独当一面了。比如上次粮价的事,这次韩家的事以及家里姐妹的婚事。
她固然事事能处理得很好,但是这些事,原本不该压在她纤弱的肩膀上。他会心疼。
顾行简缓缓说道:「吴均家中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何况三叔也是官员,算门当户对。我查过吴家各人的品行,没有不良,他母亲也是宽厚之人。五妹嫁过去,日后不会受委屈。至于皇后娘娘出面,也是觉得这桩婚事好,并不全是我的原因。」
这人已经随着她称呼家中众人了,分明是让她不要见外的意思。
夏初岚又问道:「老夫人还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顾行简淡淡道:「这些事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操心。」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夏初岚不知道他的法子是什么,不过从他把顾四娘子直接送到庄子上的做法来看,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法子。她知道顾老夫人不喜欢她的出身,还有从前的那些事。她原本也可以不在乎顾老夫人,但到底是顾行简的亲娘,母子俩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闹大了,言官肯定会参他不孝。他虽然是宰相,权倾朝野,但官声亦是十分重要。她不想他为了自己,失去家人。
思安跟厨娘做了几碗麵端来给他们吃。夏初岚看到顾行简的碗里有肉,还暗暗吃了一惊。这人不是惯常吃素的吗?后来才听思安说,最近一段时间,顾行简都在吃肉。难怪好像看起来胖了一些。只是跟常人比,还是偏瘦。
吃过麵,夏初岚便带着思安告辞了。她想去顾家一趟,只是没告诉顾行简。
八月十五前后这段日子,是观潮最好的时节,八月十八日达到最高潮。钱塘江之潮,天下奇观。早在汉魏之时,观潮已经形成风气,近世尤甚,还有检阅水兵的仪式和弄潮儿在水中表演。
只不过都人倾城而出,街上车马纷纷,行进困难。尤其是通往侯潮门这一路,要堵上半日。
夏初岚坐在马车中,闭目小憩,忽然听到有人来驱赶马车,让所有马车都停靠到边上去。道路本就拥堵,自然有达官显贵的人家不愿意配合,那来赶车的人就叱道:「英国公世子回都城,车马就要过来了,尔等敢不让!」
陆彦远如今在都城里可是个响当当的英雄人物了。他跟陆世泽不仅打得金兵节节败退,还率军深入敌后,仅用几十个人就将被金人俘虏的大将救了回来。
那些人也不敢有怨言,驾着马车让到旁边去了。
夏初岚听说陆彦远在前线的事情,不过那人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轻轻撩开帘子,看到外面一队步伐整齐的士兵先走过去,后面跟着一个骑马的高大男人,接着是一辆规格很高的玉辂,这好像是皇帝出行才能用的。
道路两旁的百姓都在振臂欢呼,似乎在庆贺英雄凯旋。
坐在玉辂中的陆彦远没有想到皇上竟会让仪鸾司派出玉辂来接他,以示恩宠,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九死一生,为国奋战,本就从来没顾惜过性命。这一刻,听到道两旁百姓的欢呼声,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看到外面路上有个驾马的小厮很面熟,不由多看了一眼。
恰好这时,李秉成驾马走到玉辂旁边,对陆彦远说道:「一会儿殿帅见了皇上,可要好好讨个赏。兄弟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若有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儘管直言。」
「李兄客气了。」陆彦远回道。他忙于思索一会儿如何向皇帝开口,也没再管外面。
等到了丽正门外,董昌等在那里,脸上笑意盈盈的:「殿帅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官家这几日十分挂心您。您身上有伤,乘着这步辇进去吧。」
陆彦远连忙推拒:「都知,这可使不得。」
「官家的意思,殿帅就别推拒了。」董昌亲自扶着陆彦远上了步辇,陆彦远也只能拘谨地坐着。内侍抬着步辇到了垂拱殿外,董昌又要上前来扶,陆彦远说道:「不敢劳烦都知,还是让李兄扶我一把吧。」
董昌笑了笑,也没坚持,退开一些。
高宗已经坐在殿中的御榻上等着,看见陆彦远扶着李秉成慢慢走进来,知道他受伤很重,连忙道:「两位爱卿不必多礼,来人,搬张杌子给陆爱卿坐。」
陆彦远受伤很重,的确久站不得。高宗又叫了翰林医官来给他看诊,亲自过问伤势,以示隆宠。陆彦远简单地说了这次与金兵交战的经过,临了,他看着皇帝说道:「实际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秉成知道陆彦远对皇帝有所求,只是一路上闷着不说,他还好奇到底是什么事。眼下终于要说了,聚精会神地听着。
「陆爱卿但说无妨。」高宗果然痛快地答应。
「臣想向皇上求一个女子。」陆彦远慢慢说道。
高宗听了,反而笑道:「你是堂堂英国公世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还向朕求?说说吧,是哪家姑娘?」
「臣爱慕她,因为她的出身,家父家母不容进府。但臣这次从前线回来,差点丢了性命,才意识到不能不与她在一起,还请皇上成全。她是绍兴首富夏家的姑娘……」
陆彦远话还没说完,高宗已经觉得耳熟,然后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他。怎么又是绍兴夏家?那个女子居然能让他的两个大臣先后来求她。
「皇上?」陆彦远不确定地叫了一声,继续说道,「她虽是商户出身,却深明大义。此次北征,绍兴商贾之中,便是她率先捐钱。」
高宗嘆了口气:「朕知道,但爱卿求晚了。那女子,朕已经许给顾爱卿做妻子了。这会儿传旨的小黄门应该都去顾家宣完旨了。」
陆彦远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堵在胸口,整个人向后栽倒,顿时不省人事。
传旨的小黄门去顾家宣旨。原本官家赐婚,乃是天大的喜事。可他宣旨的时候,余光看到顾老夫人阴沉着张脸,越来越难看。
他念完旨,顾老夫人也不谢恩,就跪在那里不动。还是顾居敬接过圣旨,请小黄门去喝一口茶。
「好,真是好啊。」顾老夫人冷笑道。
顾居敬解释道:「娘,阿弟他不是……」
「为了娶那姑娘,竟然请了圣旨来压我?」顾老夫人扶着侍女站起来,吩咐道,「给我收拾东西,我明日就去庄子上住。」
「娘,您这是干什么!」顾居敬这段日子为了安抚老夫人,也不敢与顾行简往来。毕竟事情闹大了,对两边都没有好处。
可圣旨一下来,顾老夫人觉得顾行简拿皇帝压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我活到这把年纪了,没什么看不开的。他是大官,想要娶谁便去娶谁,我眼不见为净。你们就当我死了吧。」顾老夫人甩开顾居敬拉她的手,扶着侍女往回走,当真叫人收拾起东西。
顾老夫人健在,若是到时候妻子进门,喜堂上没有顾老夫人在,顾行简免不得又要被言官参一本。顾居敬和秦萝苦口婆心地劝着,顾老夫人却什么都听不进去,硬是要去庄子上住。
顾居敬见劝不动,索性跪在了老夫人面前:「娘若是要走,让别人戳着儿子的脊樑骨骂不孝,儿子就跪死在这里罢了。阿弟是百官的表率,娘这样做,可有考虑过他的官声?」
秦萝也跪了下来:「娘,五叔不是这样的人,他心里头是孝敬您的。等过两日,五叔的生辰,我们让他回家一起过。一家人是没什么解不开的结的。」
「他若有心,早就回来了。可这些日子,对我不闻不问。」顾老夫人摇头嘆道,「我这辈子跟他没有母子的情分,想必也做不成母子了。你们也不必劝了,我心意已决。」
「娘!」顾居敬和秦萝齐声叫道,顾老夫人摆了摆手:「多说无益,都回去吧。」
就在这时,侍女跑进来禀报:「老夫人,门外来了位姓夏的姑娘,求见您。」
屋中的人皆是一震,顾老夫人眉头皱起:「她倒是还敢来?不见!」然后想了想,坐在榻上说道,「让她进来吧。」
她倒是想看看,此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