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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吃吃笑起来:「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
凌不疑盯着她潮红的脸颊:「那我再亲你一次,然后由你来说。」
「你想得美!」
少商笑着一把推开他,凌不疑反手一捞,轻轻鬆鬆将女孩压在床榻上,两人仿佛孩童般笑闹了一阵,少商这才想起自己还千辛万苦的端来了一罐汤,于是将那陶罐在火炉旁煨热了,倒出一碗来给凌不疑喝。
凌不疑其实并不爱用甜食,依旧笑着接过了。
屋内炭气有些重,少商走过去将窗户稍稍推开一些。回身时,见凌不疑斜倚床头,披衣持碗,一派端庄绮丽的模样,她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短笛,柔声道:「你慢慢喝,别烫着了,我吹笛给你听吧。」
「是你叔父叔母作的新曲吗。」
「嗯。」
笛声响起,轻柔孤寂的起调,仿佛茕茕落寞的细细叹息。
没遇到桑舜华之前的程止,也顺风顺水开开心心的过了二十几年,没觉得人生有什么不好;没爱上程止之前的桑舜华,本已对情爱寒了心,决心安静淡然的过完这一生。缴天之幸,他们终是有缘,没有错过彼此。
笛声缓缓回转,终于跨越千山万水,彼此相爱,却也不必欣喜若狂,不过犹如老友重逢,以后携手白头,再不分离就是了。
笛声如诗如诉,悠悠传扬,连窗外凛冽的寒风都似乎柔和了几分,风送声息,传到正殿内寝,皇帝推开窗户,侧耳倾听。
皇后起初不愿理他,过的片刻,她也忍不住站到床边,静静聆听这笛声。许久后,她露出笑意:「此曲隻应天上闻,嗯,定是少商三叔父夫妇所作。」
顿了顿,她又赞,「好曲好曲。当真清如山涧水,雅似梅枝雪,既婉约柔束,又洒脱自在,两心自知……好一对神仙眷侣。」
笛声渐渐停了,皇帝关窗转身,微笑着叹道:「这女孩儿其实聪明伶俐,剔透纯然,就是性情桀骜了些。」
皇后笑道:「你这话怎么不当面夸给少商听,每每碰上她,总要数落一番。弄的她现在见了陛下跟避猫鼠似的。」
皇帝摇摇头:「她可不是子晟啊。子晟少年老成,凡事知道自省,进退有分寸。可她心性颇有不足,要人好好教导才行。严父慈母,你宠她就够啦,我来做歹人吧…谁叫那竖子认准了她呢。唉,她若学的好了,子晟将来也有人知冷知热怜惜疼爱了。将来九泉之下,朕也有脸去见霍翀兄长了。」
……
吹罢一曲,少商放下短笛,骄傲道:「如何?的确是好曲子吧,可不是我吹牛。」
凌不疑怔怔的看着她,少商觉得奇怪,连问了三遍怎么了,他才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初次见你的情景。」
少商歪着头回忆往事:「嗯,说起来,那回你我在万伯父家初见,我鼻青脸肿的不成人样。偏偏那么难看的时候遇上了你,真是太倒楣了。」
凌不疑惊异道:「你在说什么,你我初见不是在万家,是在元宵灯会上呀。」
「啊,你说什么。」少商大吃一惊,一脸茫然,「那夜我见过你吗。」凌不疑这样的人,任谁见过都不会忘记啊。
两人面面相觑的对了半天,凌不疑率先开口,缓声道:「那夜灯会,你与程校尉,桑夫人,还有兄弟数人,一道在看伎人杂耍。我站在街对面另一头看着你。」
「啊!」少商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了,「原来你就那个『走马灯』?」
「走马灯?」凌不疑想了想,「没错,当时我身旁的屋檐下悬挂的正是一盏走马灯。你没看见我么,可你明明衝我这边凝望了许久。」连灯都记得,却不记得自己?
少商急急的辩解道:「我是望了你许久,可我不知道是你呀!」
凌不疑不解。
少商再道:「就是说,我看见了你,可我没看清你的面容。你个子高,那盏走马灯刚好挡住了你的脸,我根本不知道那人就是你。」
这就尴尬了,凌不疑脸色发绿:「我看了你半天,你却不好奇我是谁?」寻常人家的小女娘,早走过来主动结交自己了。
少商讪讪的笑着:「原来,你是在看我啊,呵呵,呵呵……」
「不看你,我还能看谁。」
「呐,我是这么推测的。你身旁那盏走马灯上绘的是阖家团圆,我和阿父叔母另兄弟们,合起来看着不像美满的一家人么。我以为你触景生情,在看我们一家人呢……」
「胡说八道!」凌不疑斥其无稽之谈,人都气笑了,「我若要触景生情,干嘛非要在市井里触。元宵宫筵上,陛下一家就团圆美满的很,我在宫筵上触景生情亦可!」
少商想想,也觉得好笑:「既然你看了我这么久,为何不来找我?」
凌不疑目色怅然,低声道:「彼时,我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娶妻。」
少商啼笑皆非,忍不住叹道:「凌大人啊,只是搭讪一下而已,还谈不上娶不娶妻罢。」先认识,再啪拖,其后才是谈婚论嫁嘛。
凌不疑清凌凌的一眼过来:「若不娶妻,为何要搭讪。难道你不是如此想的?」
看未婚夫眼神不善,少商连忙义正词严道:「你说的没错。我生平最看不惯那些男男女女混在一处瞎闹,既不谈婚论嫁,有什么好东拉西扯的!」
凌不疑横了她一眼,缓缓直起身子,叹道:「唉,原来起初就错了,好吧,我们好好来捋一捋过往之事。」
少商殷勤的挨过去坐好。
「也就是说,在万家,你是头一回见到我。那我上来就为你牵马攀镫,你定是觉得十分突兀了?」
「……有点。」当时被他握住小腿,少商浑身都麻了。
「后来在滑县郊外,你我再次相逢。我以为三面之缘甚是难得,你却并无此想?」
「其实…救命之恩也是缘分嘛。」
「当时你为我疗伤,又言语恳切,神情温柔,我以为你对我有爱慕之意,却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少商默默的——这回你说对了。
「那后来我与阿垚定亲,你是怎么想的?」她想到了些不大好的事。
凌不疑冷着脸道:「我以为你见异思迁,被楼垚勾引后就将我抛诸脑后了。」
果然如此!少商脸色精彩纷呈,黑漆漆的,蓝了吧唧,绿歪歪的。
「那你后来还对我那么好?!」少商有些愤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居然已经水性杨花了一把。
「既然我未曾向你表露有婚娶之意,而楼垚却又向你提了亲,你自然可以择他而嫁……我不曾怪过你。」凌不疑怅然道。
才不过数月前的事,如今说来却有些恍惚,仿佛已是十分遥远的往事了。少商叹道:「你从来没提起,我也不知道啊……」
凌不疑看着烛火:「若我们早相识了,会不会少吵些架。」
少商想了想,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不会。你我生性如此,该吵的,一顿都不会落下。」没了救命之恩和盖世英雄的滤镜,说不定情形还会更糟糕。
凌不疑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无奈的摇摇头。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诶诶,你初次见我是什么样子啊。」少商十分好奇。
凌不疑道:「那夜你穿了一身碧色曲裾,披着白狐皮斗篷,头上梳着双鬟,两边各缀有一颗明珠,倒像个人偶娃娃。你那时个子还小,大约隻到我胸前。」
回想那时,周围是华彩四溢的灯火,人声鼎沸,女孩站在人影憧憧的街角,孤独倔强,有一种奇异的凄然落寞。
当她望过来时,那双大大的眼睛漆黑明亮,天真又好奇,仿佛直直看进了他的心底,满街斑斓光耀的灯火都不如她的眸子好看。
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了。
他自小沉稳安静,诸事井井有条,最不喜猝不及防的骤生之事。是以他当时以为只是偶然的心绪波动,没做多想。
现在想来,也许他骨子里,就喜欢那样子的女孩吧。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