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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呵呵笑了几声,毫不掩饰鄙夷神色。堂内众人发出不同的咿呀之音,俱是同样心思。
「后来,两边调和不下,霍夫人就和凌侯绝婚了,如今不知住在哪里静养。」萧夫人结束故事,「为此,陛下更觉愧对已故的霍侯。没过多久,陛下就从霍夫人身边将凌不疑带入宫中,亲自教养。」
少商笑道:「这位『续弦』的凌侯夫人当年依附凌家而居,想来没什么家世。如此看来,凌侯倒是深情之人,那么多高门世族的女子不要,而是娶了自家寡居的外妹。」
「休得胡言。」萧夫人沉声道,「他们都是凌不疑的长辈。」
少商嘟嘟嘴,不说话了。
程始深觉妻子文韬武略,可在收拾女儿这小冤家上就不如自己了,他板着脸道:「好啦,凌家就这么点事,袅袅如今也知道了,你对这桩婚事有看法就赶紧说出来,皇帝金口玉言发了话,你若没什么异议,咱们就各自洗洗睡吧,也别折腾了!」
「不不不,阿父,我有看法的!」少商立刻咬饵,赶紧膝行上前数步。
「那你倒是说呀。」程颂看幼妹慌头慌脑的,笑駡着。
少商小大人般叹气,半刻才道:「这么说吧,不算凌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楼家也不见得清净。可是,在我心中阿垚干净剔透,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我都能摸个七八成。他又愿意听我的话,将来我们会过什么样的日子,走什么样的路,我大概齐都有数。可凌不疑则不然……」她斟酌了一下语气,伤感道,「他就如巫山云雾,我看不清也摸不着……」
「摸还是摸过的吧。」程少宫酸溜溜道,「我听老程顺说,前日还是他拉扯你下车舆的呢。」
少商立刻一点也不伤感了,直着脖子向萧夫人告状:「阿母给我告诉你,少宫他可风流了!您去搜他的箱笼看看,包管能找出许多粉巾绢帕香囊花叶简什么的,都是外面的小女娘给他的,说不得还有示爱书函呢!」
「少商你……」程少宫立刻急了,面孔涨成猪肝,「阿母您别听她的,那都是别人硬塞给我的!袅袅她上回去探望凌不疑,他们……」
「你们俩都闭嘴!」萧主任大喝一声,然后闷闷的侧身坐下——本来三儿就算嘴碎了点,还在可控范围内,但自从这对双生子相逢,也不知怎的,就跟揭了盖在千年老妖身上的封印般,一天三顿的来气她!果然当初应该把么女带上一同管教才是!
程始揉着额头,下结论道:「所以,阿垚听你的话,你就高兴楼家的亲事。凌大人你拿捏不住,你就不大高兴这桩婚事了,对吧?」
程姎终于听懂了,神奇的望着堂妹:「你竟是为了这个缘故……?」她实在不能理解,让有能耐的人给自己做靠山,听话信任不是一桩福气么。
少商嗫嚅道:「阿父您怎么说的这么直白。不过……」她扭扭身子,不好意思的低声道,「阿母将阿父您拿捏的牢牢的,您看阿母过的多舒心。要是随了凌大人,女儿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这简直是血淋淋活生生的案例呀!
「袅袅!」青苁夫人忍无可忍,暴起大声呵斥,「父母亲长的事你也敢这般议论?!」
这次程始夫妇连气都懒得生了,相对叹气。程颂和程少宫互看一眼,偷偷笑着。
程咏叹道:「凌大人…他究竟看上袅袅什么了…?」他没有贬低自家妹妹的意思,但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论相貌,这些年送到凌不疑身边的美姬争奇斗艳,自家幼妹也不知能否排入前十;论才学,至今幼妹还认不全字,更枉论吟诗作赋了;论性情,那更是一言难尽。
少商闻言,恶狠狠向他道:「我也不懂姁娥阿姊究竟看上兄长你什么了,现在日日窝在家中学着温良贤淑,得体持家呢!」
——程咏摇摇头,看向两个弟弟,眼中神情明白写着『看我说的没错吧』。
程颂倒有不同意见:「话不是这么说的。萋萋说的好,少商有情有义,聪敏伶俐,大事来临能扛得住,生可託付荣辱前程,死可託付家小坟冢,天下有几个这么有担当的!」
少商眉开眼笑:「我也觉得萋萋阿姊是世上顶顶好的女子!大气豪迈,心胸宽阔,将来谁娶了她真是天大的福气!以后一定儿孙满堂,白头偕老,团圆和美,万事如意,事事顺心,天下大同!」
「我们袅袅真会说话!」程颂笑的见牙不见眼。
「你们也闭嘴!」萧夫人用力拍着食案,然后转头对丈夫道,「我们明日求见陛下,推辞了这桩婚事吧。」
「啊——?」程始吃惊,「这,这能成么。」
「成成成,怎么不成?!」少商赶紧插嘴,「那什么,上古的皇帝禅让时不还得推辞个次的么?凡事不都讲个客气嘛。」
「戾帝篡位时也推辞了次,人家也很客气……」程少宫凉凉的泼冷水。
「你能不说话吗!」少商怒目相对。
萧夫人当做没听见,继续对丈夫道:「你看看袅袅这样子,你觉得陛下愿意看见这样的新妇?别说陛下了,就是凌不疑,恐怕也不甚清楚袅袅的真性情。」
程始迟疑的看向女儿。哪怕不带偏见的看,女儿做人新妇,也是一天三顿打的料。
程咏拱手道:「阿母说的是,我们不妨推辞一下,面圣时将妹妹的性情脾气如实相告。陛下若不愿,那就当这事没有过,若陛下还要这婚事,那以后袅袅若与凌大人争执,我家也算有个说法。」
程颂听懂了这言下之意,失笑道:「陛下和凌大人不会见了袅袅的样貌,就以为她温顺柔弱,楚楚可怜吧。」幼妹的长相和性情简直南辕北辙,反差极大,但他看到母兄直认的眼色后,不得不沉默了。
少商看看众人,扭着手指嘟囔着:「我是在家里才这么言谈无忌的,在外面我说话当心着呢,不过……也对,我可扮不了一辈子。」仔细想想,她的确在凌不疑面前表现的特别懂事乖巧识大体。
她抬头望向程始,大声道,「阿父,您想想啊,我若和阿垚争吵打架,楼家顶多休了我。可我若是惹翻了凌不疑,皇帝说不定就给我一条白绫或一杯毒酒,没准还要连累阿父阿母教导不严呢!」
「危言耸听!」程始用力挥了一袖子,然后搔搔髮髻,沉声道,「不过,你们说的有理。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宫求见陛下,推辞了这桩婚事!成与不成,听天由命!」
家主都发话了,青苁和众儿女都躬身应喏。
尤其是少商,莫名觉得一阵轻鬆,轻快的甩着袖子就回自己居处了——虽然觉得对不住凌不疑,但自己舒服最要紧。凌不疑比较适合做靠山,做老公她会心肌梗塞的!
当夜,程氏夫妇就寝时,萧夫人伏在被褥间睡的半昏半醒,忽闻丈夫胸腔震动,长长一声叹息,低声道:「……元漪啊,我此时才明白你当日所说,『若是姎姎,我放心将她嫁到任何家中去』。这回若凌不疑想娶的是姎姎,你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如此患得患失呢!」
萧夫人连眼睛都没睁,沉沉道:「可世事往往就是如此,想来的盼不到,不想来的偏要送上门。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门亲事,往好处想,袅袅聪慧狡黠,风趣讨喜,闻一知十,没准凌不疑就爱这样的。可往坏处想,袅袅性情骄烈,将来若像霍夫人和凌侯似的夫妻反目成仇,我们可没霍家那样深的底气给她撑腰。丑话说在前头,总是不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