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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你……”韦德音声音哽咽,话说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她微微偏头,审视自己的外甥,似乎隔着眼前的韦衡看见了十几岁的韦衡。人怎么就这么大了,韦衡长大了,会办事也会惹祸,其实韦德音不需要韦衡立什么功,如果他是废物,她也不会生气,他能安安稳稳活着就行了。人养一条狗尚且会为狗伤心,何况韦衡是个韦德音看着长了十年的大活人。茫茫天地之间,韦家只剩下了韦德音自己,韦德音气韦衡做事冲动,却更怕自己保不住他——今年二月,韦衡刚刚因为带军进入幽州被太子处罚。
韦衡脱下侍卫给自己披上的披风,说:“外甥没事,姨母别难过。”
“你跪都跪不稳了,再跪就要死在雪里,还要瞒我,说自己没事。”韦德音叹了一声,说:“起来吧。”
韦衡跪了一天,粒米未进,跪着已是勉强,只靠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动了一动,差点就要摔倒在雪地里。韦德音让身边的侍卫拉了他一把。韦衡站起身,眼前一黑,立刻被侍卫扶住了,韦德音说:“你就在范宁镇军府养病,养不好病,不许出府。”
韦衡去抓韦德音的袖子,叫:“姨母……”
韦德音抠开他的手,说:“好好养病。”
韦衡知道自己惹了祸,然而这祸的后果不用他来扛。韦德音要韦衡跪了一天,直让他跪得发起高烧,将他软禁在了范宁的军府中,随后替他担下了所有罪责。
太子之怒,有如雷霆,重逾万钧,这怒气最先发泄在妫州主将陈嘉灿身上。妫州乃是东北大州,被前朝称为北方太仓,有“北靠山,南连川,五万亩山、五万亩滩、五万亩粮田”的说法,太子听说陈嘉灿划出尸疫道之事,叫察院连夜派人赶赴妫州彻查妫州内务,陈嘉灿有过,妫州刺史也不能逃脱干系,陈嘉灿无能,妫州欺上瞒下!
太子剩下的怒气全都攒在了卢州韦德音身上,一时不便发作,便在心里狠狠又给韦德音记了一笔,叫人彻查妫州内务时千万留意和卢州有关的事务,一有异样之处,立刻上报。
崔琬远在陈弋郡,他虽然不喜欢韦衡,却没有落井下石为难韦衡,事情发生后,除了给韦德音写信,什么都没有再说,也没有趁机向姨夫参奏韦衡。
韦衡许多年没有生过病,在雪里长跪,跪出了一场大病,烧了三四天才清醒过来。
韦衡发烧,被困在屋中养病。高勒本来应该帮韦衡遛狗,然而高勒走路困难,就将冲雪托付给了奉玄——高勒常常跟在韦衡身边,韦德音恨高勒没能劝阻韦衡,让高勒自己去领罚,高勒领完杖责,就只能趴在床上了。
韦德音在范宁郡住了三天,安置好妫州流人后,亲自护送抚子内亲王去和戚屏、崔琬汇合,离开了范宁郡。韦德音与魏国公、第五内相皆有交往,来到范宁郡后,听说第五岐在范宁,特意与他见了一面。韦德音事务繁忙,奉玄有意避开她,也恰恰没有见到她。韦德音和抚子内亲王离开后,奉玄牵着冲雪走到城外,放开绳子让冲雪跑了半个下午,等它跑得尽兴了,这才带它回去。
走进府门,奉玄替冲雪解了绳子。高勒尝试着下地走动,走路一瘸一拐,冲雪看见高勒走路,学着高勒一瘸一拐走路,被高勒骂了两句,在高勒面前又装瘸走了几步,然后飞快地跑了,奉玄追着冲雪跑到了韦衡的门前。
冲雪蹲在韦衡的门前,歪头看着门。奉玄捏了捏冲雪的耳朵。冲雪看向奉玄,垂下耳朵装作自己没了耳朵,奉玄收回手,它的耳朵瞬间又立了起来,眼巴巴看着奉玄,于是奉玄又捏了捏它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