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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恩愁眉苦脸,长叹了一声,“御医看过了,也开了药。本是个小小风寒,不知是什么缘由,吃了药也不曾好,整日昏昏沉沉地。”
阿姀半梦半醒间,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浑身到脚都瑟缩着,被子怎么裹都暖不起来。
眼前的场景来回幻化,忽而是在尚书府中,忽而是在永宁门外。
有崔夫人拿了新春衣来唤她试穿,也有私宅院中云鲤三人说笑着收拾兔子窝。
林林总总,难分虚实,一切都是病中的混乱。
是闺中某个偷懒小憩的午后,又是骛岭归来补足的回笼梦。
阿姀一直追寻,直至觉得浑身冒了汗,也没有找到自己相见的那个人。
于是愈发急切,从冰窖坠进火炉,又热得挣开被褥。
天旋地转的昏晕与酸痛的四肢,纷纷如猛虎扑食袭来,几厢夹逼之下,阿姀挣扎了回到了现实。
双眼挣开,头顶的纱帐兀自转动,模糊不清。
一股脑爬起来,阿姀脚下发软,便顷刻跪伏在地上,抱着地下的水盆吐得昏天黑地。
几日昏睡,水米未进,胃中翻滚上涌,好不容易喝进去的药汁也呕了出来,这病更是好不了了。
阿姀眼角殷红,方才吐时催生的眼泪垂在下巴上,来不及擦拭,双手撑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凌乱的发丝随意垂着,遮住了姣好面容,本英气的五官耐不住病容,显得娇弱了。
耳边传来迎恩的话语声,阿姀此时吐得清醒了,发觉是身处腊月末的长升殿,自己也不明不白地病了半月有余。
阿姀自己也清楚,受了些冻而已,算不得大病。可就算病去如抽丝,一连半个月都不见好转,那其中便必有隐情了。
撑着身体起来,阿姀扶着床柱,想着趁人还没走,赶快到门口去瞧瞧。长升殿本就门可罗雀,放过了这一次,只怕病死都没人知晓了。
等待一阵眩晕过去,阿姀脚步虚浮地走到了门前。
风雪仍未停。
外面白茫茫地一片,素裹银妆,覆盖了青瓦红墙,刺得阿姀又一阵眼晕。
杨司衣一见公主披头散发地出来,身上只着一件单薄寝衣,吓得赶快将自己的大氅解开,披在了公主身上。
不过一月未见,她竟消瘦得如此了吗?
在迎恩的呼喊声中,杨司衣奇怪地想。
眼前的公主下巴尖削,扶着大氅的腕骨也瞧着伶仃干瘦,倒像是被虐待一般。
阿姀另一手扶着门框,费力地撑着自己,开口才发觉喉间艰涩,声音似毁坏的琴般喑哑,“劳烦杨司衣,迎恩,快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