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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恩里奇夫妇论及婚嫁后的一个多月里,两人的感情快速升温。
他在镇上找了一份工作。小镇居民亲切善良一点也没有排外意识,很快就混熟了,几个年纪相当的哥们还邀他收工后一起去喝啤酒。他总是婉拒,下班时间一到就去恩里奇的诊所与福勒一起回家,完全是居家男人的生活作风。
不过偶尔也有耐不住激情的时候。
十月的某个夜晚,月明星稀。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忽然想起了屋里出现蛇的那个夜晚。
天气微凉,他下床穿好衣裳,静悄悄上楼来到蜜雪儿的卧房门前。
她睡着了吗?还是和他一样被浓浓爱意驱散了睡意?他像个企图私会情人的少年一般忐忑,举起手却踌躇着不敢敲门,彷彿闻到门的另一边传来芳香。当他正打算转身离去时,门却开了。蜜雪儿轻轻「啊」了一声,随即扑在他怀里。
「正想去找你呢!」
「你也睡不着吗?」
「嗯。」
「我也是,想你想得受不了。」
他们在走廊长长地接吻,然后手牵手出了后门,沿着沙丘旁的步道漫步到海滩。
月光皎洁,海浪稳稳地温柔地冲刷着沙岸,他们赤脚踢着浪花嬉戏,沿海岸线朝着月亮前进。
走了一会儿,两人没再说话,他觉得只有将注意力放在脚下不停流窜的泡沫,才能稍微缓和胸中那股浓郁饱满的爱意。辽阔的银色海面,静謐得彷彿在梦中,彷彿世界只下两人。
不知不觉渐渐走远了,再回头已看不见房子,沙丘也被广袤的防风林遮蔽。
她拉着他的手来到岸边一块大岩石后面。岩石的底部被海浪侵蚀出凹槽,涨潮时淹满了水,退潮后就像个石穴,能让他俩弯着腰躲在其中。
她跨坐在他身上,激烈地吻他,他也激动回应。吻了好一会儿他翻身将她平放在地上,然后脱去她的睡衣。蜜雪儿没有抵抗,只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之下,她害羞得难以自已。
那洁白无瑕、青涩而柔嫩的肌肤让黎秋何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才十五岁,但他没有停止,情慾已经衝到最高点了。他细细地吻遍她每一寸肌肤。
进入的瞬间她紧紧抱住他,紧张得几乎快要窒息。她在他耳边激动地说:「iloveyoouch……」
他回答:「oiasi!」这是他仅有的少数法语之一。
将三十二岁成熟男人的技巧统统拋在一边,他尽量以最温柔缠绵的节奏迎接她的第一次。然而她没有预想的那样羞涩,在短暂疼痛之后渐渐变得潮湿了,甚至开始摆动腰臀迎合他,让他更深地进入。他们在愈来愈快的衝击中激烈拥吻,互相缠绕。
忍不住海潮袭来般的快感,她终于轻叫出声。
结束后,黎秋何想起对恩里奇承诺的「三年」,不免感到有些歉然。但他没有罪恶感,因为他是真心爱着蜜雪儿,真心想娶她为妻。无论是现在还是三年后,他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
蜜雪儿依偎着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倾诉幸福。虽然十五岁就从女孩变成女人似乎有些太早,但她觉得一辈子只要爱一个人就足够了,至于来得或早或晚都无所谓。
「你知道吗?我曾经幻想过你是外星人唷!」
「我长得这么奇怪吗?」
月光下的海面依然平静如画。他轻抚她的背,感受她尚未平静的呼吸频率。
「不,你很英俊。只是我从没见过中国人。那时候呀,我一个人在海边散步,忽然见到你躺在水里,一个长得像我们地球人却又不太一样,不一样的生物,却很好看。
「我知道是幻想啦!但很有趣不是吗?故事是这样的,原本外星人的任务是来侵略地球,可惜太空船坠毁在海中,嗯,因为被流星打中了。我救了你,于是你明白地球人是很善良的,不应该侵略这么善良的地球对吧?」
「其实地球上像你这么善良的人并不多唷。」
「你喜欢我一个就够了,你忙着喜欢我就没空侵略地球了。可是……我猜你再怎么喜欢我,终究有一天要回去原本的星球……」
蜜雪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寂寞。
「说甚么傻话,我已经决定要留在这儿一辈子都不回去。镇长安排我去碾豆厂上班我也答应了,只是对轮胎行的老皮有点不好意思,他们都待我很好。亲爱的,这里是我唯一的家。」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是的。虽然福勒说过我可以先回去纽约,三年后再来娶你,但我一天也不想离开你。三年,太久了,再回去过纽约的生活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很难说……」
「所以你要在今晚的月光下娶我?」
「月亮就是我们的见证。」
「我好开心!黎。」
再一次热情拥抱,她的身体已经明显有了女人的反应。第二次进入时他开始使出三十二年来学习到的取悦女人的手段;在月光下的岩洞中,两隻一味追求快乐的动物不停交缠,尽情将爱融化成肉体的快乐。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声音不算大却吓得黎秋何跳起来。
「怎么了?」
「嘘………」
夜风转向后又是一串炮仗似的声响,这次是顺风因此响声变得清楚多了。蜜雪儿搂住他的手臂,有些心惊。
他们迅速穿好衣裳,悄悄走往回家的路,但不是沿着海岸线原路折返,而是穿过防风林来到沙丘边缘。
第三次枪响时黎秋何终于百分百确定枪声的来源。他的心沉痛不已,表情却冷漠而坚毅。他知道福勒有一把双管猎枪,但从那枪声听得出来只有连发扫射的衝锋枪,没有猎枪。
那些来追杀他的人绝不会给福勒任何反抗的机会,连万分之一机会也没有。
月光清清楚楚照亮了前院,一辆该死的黑色克莱斯勒霸道地停在大门口,两个月前的记忆瞬间回到眼前。
如果可以的话他就是牺牲性命也要救这家人,可惜迟了,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是伏在沙丘上的草丛一动也不动,静待那些人离开。他紧紧搂住浑身颤抖的蜜雪儿,一手摀住她的嘴。
黎秋何暗自揣想,自己的好运气还没用完哪!要不是今夜和蜜雪儿跑到海边亲热,肯定要陪这家人一同丧命。相对于他的好运恩里奇一家人却是太倒楣了,完全是被牵累的无辜者。
夜风逐渐强劲,屋里闃然无声。他猜想屋里头的人一定正在仔细搜索,考虑到黎秋何可能躲在暗处因此所有人都保持静默。过了大约二十分鐘才有人开始说话。
「他不在这儿!」
「镇上的人明明说是这家。」
「他应该在这里住过,不会错的。这一家有五口人却少了一个女孩,这婊子养的连逃命都要拐跑人家女儿。」
「操!都怪你杀得太快害我没办法爽一下。真他妈浪费。」
「现在怎么办?」
「先回旅馆吧!天亮后再回来这附近搜。」
听到第一句话就知道是义大利人,甚至光从那股浓浓的腔调就可以判断是哪帮人。几个穿黑皮夹克的傢伙陆续从大门走出来,一共四个,手里都提着衝锋枪。
黎秋何忽然想起那条黑曼巴蛇。
等汽车开远后蜜雪儿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用力按压在地上。他知道屋子里还躲着一个。
那辆车可以载五个人却只来了四个。更奇怪的是那些人站在一块儿说话根本没必要这么大声,简直就是存心讲给屋子外的人听。这些义大利佬精得很,他们从房间床舖和鞋子等情形就能判断两人不可能走远。他们猜两人听见枪声很可能回到屋子附近观望,与其在黑夜中盲目搜索不如假装离开,留下一人守株待兔。
他们的招数已经被黎秋何识破了。
他在蜜雪儿耳边低声说:「答应我,你会像石头一样完全不动。」
「好害怕………」
「不要动也不要发出声音,在这儿等我回来。」
「你不要去………」
黎秋何躡手躡脚从正门靠近,因为他猜测留下来的人应该躲在后门旁边的他的房间里。他没有进门,而是从外墙攀爬至二楼进入恩里奇夫妇的卧房。
夫妻俩并排躺在床上,手牵着手。鲜血染红了整张床单,被子弹撕裂的身体令人不忍直视。
这家人是多么善良,把他这陌生人当作家人一般无私对待,却落得这样悽惨下场──胸中的怒火与悲慟没有妨碍他的冷静,他知道福勒的双管猎枪藏在哪里。
有一回福勒取出珍藏的古董猎枪让他观赏。那是一把1920年製的desenzani,28吋双枪管、点50口径步枪弹,威力惊人。他还记得当时福勒得意地说这枪可以用一发子弹打倒一头水牛,大象可能需要两发。想不到有一天要用这把枪为他报仇。
他光着双脚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静静取出猎枪装上子弹。他接着去两个女孩的房间。
墙上斑斑血跡,烟硝味未散,再检查女孩的脉搏已经是多馀的了。
他轻轻替奥莉薇盖上被子。
蜜雪儿躲在草丛里不停发抖──他已经离开好久了为甚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事了?家人们是不是都……葵丝塔和奥莉薇………
心中的不安持续扩大,简直快要化作声音吶喊出来。她急忙摀住自己的嘴巴,却颤抖到无法将手掌压在脸上。她像隻受伤的可怜的小动物蜷缩在草堆里,努力对抗心中的恐惧。
等了好久终于听见有人走上沙丘,然后是拨动草丛的声音。
「没事了,你可以出来了。哈囉,有人吗………」来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忽然听见他的呼唤,蜜雪儿如获大赦般地站了起来,急忙朝声音方向跑去。然而眼前出现的人却不是黎秋何,而是一个穿黑皮夹克一头浓密捲发的白人。那人咧嘴一笑,露出好几颗金牙,慢慢抬起手中的衝锋枪。
「待在那儿别动!」黎秋何大喊。
金牙仔迅速转身,速度却远远不及黎秋何扣下扳机的手指;一声巨响的同时,金牙仔的肚子当场开花,鲜血有如喷泉撒在沙地上。
福勒没有吹牛,这把desenzani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他慢慢步上沙丘,大脚踏住对方胸口。当双管枪的枪口对准那人的脸时,那人停止哀嚎。
「我想,你现在应该求我。」
「求………求你妈的!咳……」
他加强脚下的力道,彷彿将那人的内出血从口中挤出。
「你应该求我一枪打爆你的头,我个人倒是很愿意把你留在这儿慢慢等死。你知道,他们至少还要三个鐘头才会回来。
「你已经没救了,老兄,肠子至少断成十截,如果现在急救的话或许………不过唯一的医生已经被你们杀了。」
蜜雪儿听见这句话,立刻昏倒。黎秋何继续用冷酷的声音说:
「反正死路一条不如合作点,可以少吃点苦头。」
「你……杀了我…………」
「知道我要问甚么吧。」
黎秋何继续加重脚力,将近两百磅的体重压在胸部让肋骨发出喀喀声,那人痛得不停捶打沙地,却因为肺活量不足无法尽情嚎叫。
「如果我高兴的话,还可以从屋子里拿些煤油浇在你肚子上的破洞,烤肠子。猜猜烤肠子烤到死需要多少时间?答案很简单──还是三个鐘头。不过比流血而死痛苦一百倍就是了。
「你好像不相信?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煤油。」
「是……是东尼……」
「东尼?东尼?范奇诺!」
「是………」
「你们这帮人不是在皇后区混的吗?甚么时候当起范奇诺的杀手?」
「快杀了我……」
黎秋何稍微思索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