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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是第一次来h市吗?”
“嗯。”
“h市的气候比a市要宜居许多吧?”
“是。”
“我舅舅住在这里,高二的时候,爸妈带我来舅舅家玩儿,当时他们就说这地方适合养老,过几年退休了也打算搬过来。”
“确实适合。”
他们从未交谈过,沉来寻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和共同话题。脱离这个话题,宋知遇并没有太多谈话的兴趣。
乔尚青自顾自地说着话,丝毫没被他的兴致缺缺所影响到,直到服务生将酒端上桌。
宋知遇在伸手去拿自己的酒时,乔尚青握住了酒杯,他将那杯柠檬水推至宋知遇面前,微微笑着,抬眸对上宋知遇疑惑的眼神。
乔尚青一句话,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了几颗石子。
“涟涟刚刚说,您胃不好,不能让您喝酒。”
宋知遇抬眸看向他,乔尚青微微笑着,毫无异色,自若地继续说:“这家酒吧是我舅舅开的,生意不错吧?说起来,还有涟涟的一份功劳。”
宋知遇看着那杯清澈的柠檬水,僵坐在卡座里,听乔尚青一次又一次自然而随意地提起他连想念都需要克制的人。
“前年春天我和涟涟随口说了句,我舅舅想开家酒吧,她就告诉我说她小姨是开酒吧的,后来设计装潢,经营管理什么的,还找林小姨帮了不少忙。”
宋知遇沉默地听着。乔尚青和沉来寻一直保持着联系,他是知道的。
毕竟,每个月都有照片送过来,而宋知遇也亲眼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虽然没有亲密的举止,可和乔尚青在一起的沉来寻,是轻松而惬意的。
宋知遇突然烦躁起来,他端起那杯受沉来寻叮嘱过的柠檬水,灌了一大口,却丝毫没有缓解心中的憋闷,这水像是比酒还烈,烧得他心慌。
乔尚青终于转入了正题:“我想您应该看出来了,我喜欢涟涟,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宋知遇握着酒杯的指尖微微泛白。
——我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也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宋知遇闭了闭眼,看向乔尚青,示意他继续说。
“我过两年退役后应该会留校当教练,这份工作很稳定收入也不错。家里父母双全,他们都很喜欢涟涟。”想来这段话已经揣摩准备了许久,乔尚青说得顺畅而平静,“我今后也会一直对她好,会让她过得很幸福。”
乔尚青是个好孩子,宋知遇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当初自己口中“更好的男孩”。
自身卓越,家境良好,最重要的是,他对来寻好,而两人站在一起时,也很……般配。
酒吧里音乐躁动,人来人往传递着热气,宋知遇却觉得这里的空调开得太足了,他听着这无异于见家长表决心的话语,血液都似乎在一点点发冷。
宋知遇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她呢?”
乔尚青说:“我刚刚和她打过电话,她知道我会对您说这些。”
宋知遇从他的话语中得出答案:乔尚青和沉来寻在一起了。
此时此刻,乔尚青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变得针扎一般无比刺眼。宋知遇挪开目光,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柠檬水。
乔尚青问:“所以,您是什么意见?”
他是什么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
宋知遇转动着空杯子,一直没有开口,乔尚青也没有出声相催,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酒吧里的音乐又换了一首,不再是刚刚的震耳欲聋,变得舒缓许多,宋知遇声音很低,却依旧能听得清。
“我当然,”他微微笑着,眼里雾蒙蒙的一片,像是阴天前的夜晚,毫无一丝光亮,“没有意见。”
他自己听着自己的声音都觉得恍惚:“只要她高兴,只要你对她好,我没有什么意见。”
这些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明明应该问得再详细一点:以后打算怎么办?她回国还是你过去?你们家里人的情况如何?
作为父亲,他至少应该问这些。
可现在宋知遇只觉得多呆一秒都觉得是折磨,他几乎是仓促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回吧。”
乔尚青低头看了眼表,十点都不到。但他也没说什么,依旧保持着那客气又得体的微笑:“谢谢叔叔。”
宋知遇自然清楚他究竟在谢什么,没有领这个谢,一言不发地走到前台结账。
乔尚青跟在他身后走出酒吧,在路口分别时他说:“这次是我招待不周,等涟涟回国了,我再请您吃饭。”
宋知遇被夜晚的风吹得有些发冷,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消瘦,他明明没喝酒,却觉得头晕脑胀,满身疲倦。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转身离去,像是逃离一般。
更没有看到身后的乔尚青拨通了电话。
“嗯,他刚走。”乔尚青苦笑,“和你预料的反应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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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和周遥一直没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宋知遇回来。
“你和来寻还有联系吗?”周遥问许恒。
许恒摇头:“没有,也就过年以及她生日的时候会问候两句。”
“她朋友圈呢?也没动态?”
“一个月能更新一条就不错了。”许恒无奈道,“还不如宋知遇收到东西详细。”
周遥犯难,现在没有人了解沉来寻的近况,更不知道七年过去,她变成了什么样的人。真要去找她聊一聊,的确是件难事。
一来是无从开口,二来是不确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就当是去看看情况了。”周遥说,“我明天就得和tio回芬兰,壮壮新学期的课程开始了,得先把他安顿好。之后应该没什么事儿,可以和你一起去。”
许恒说:“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聊聊而已,又不是要把她绑回来。真要绑回来,我一个人也够了。”
周遥思考了一瞬:“也好,两个人去倒像是欺负人了。”
……
将近凌晨,宋知遇终于回来。
“聊什么了啊,这么久?”许恒问
话音刚落,周遥就在桌底碰了碰他的胳膊。
许恒立刻就发现宋知遇的脸色很差,庭院里就开了盏小灯,他苍白的面色简直是触目惊心。
周遥担忧地站起身,怎么聊个天把人聊成这样了。
“喝多了?”许恒还没走过去,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顺着夜风吹过来。
宋知遇声音也是哑的:“没事。”
周遥皱眉:“还说没事?你自己去照照镜子,脸白得都可以去演白无常了。”
宋知遇径直往房间走,也不知道是说给他们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重复道:“我没事。”
可下一瞬,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许恒和周遥吓了一大跳,忙冲上去,一人去扶他一人叫救护车。惊动了楼上的tio和万宜,两人睡眼惺忪地下楼询问情况,看到宋知遇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都清醒了过来。
万宜说:“救护车一来一去太慢了,阿恒你开车,带着他们去医院,我留下来照顾孩子们。”
许恒捏了捏妻子的手,当机立断:“好,辛苦你了。”
叁个人话不多说立刻将宋知遇带上了车,一路狂飙到达医院,检查过后的确还是胃的问题。
医生看着化验单,眉头皱得比山高:“你们家属怎么回事?不知道他胃做过手术,不能过度饮酒吗?”
“家属”们哪能说得出话,只能连声道歉。
宋知遇挂了水,在病床上沉沉睡去,剩下叁人却已经忙得满头大汗。
tio看着病床上单薄脆弱的宋知遇,喃喃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七年前在芬兰……”
他没再说下去,做了七年的中国女婿,他早就知道了当初周遥所说的“亡命鸳鸯”是什么意思。
许恒怅然:“胃穿孔那次,是沉来寻一个人把他弄到医院里去的。”
周遥霍然起身:“反正明天也回不去了,改签吧,明天就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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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遥,一个彻底的行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