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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萧缓将头发高高束起,露出清丽的脸庞,再换上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连衣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射过白色纱帘,照在她的身上,折射出淡淡的银光,像一只优雅的黑天鹅。
她穿过小径,拉开两扇木门,“吱呀”一声,木门发出绵长的声响,洒落了些许灰尘。刚迈过半尺高的门槛,便闻到一阵阵淡雅的荷花香。
“早啊!”张小胖一手插兜,一手抱着一大捧新鲜的荷花,正倚靠在巷子口。
萧缓沉重的心情莫名变好,一边朝他走去,一边揶揄,“警察的工作如此清闲呢?”苯文將在&8471;&244;18&119993;k&9374;&244;&8499;獨傢哽薪槤載 請荍蔵棢圵
“坏人太少,闲得发慌!”张小胖一脸得瑟。近几年黄安县在政府的扶持下大力开发了旅游业,争创文明县城,人们的生活也逐渐富裕而悠闲起来,治安管理一向非常稳定。
两人走在巷子里,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一群小孩在狭长的青石板路上跑来跑去。
“等很久了吧?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萧缓轻嗅着满怀的荷花,只觉香味沁人肺腑,令人心旷神怡。
“我也是一时兴起,本来打算回去看望爷爷奶奶,行到附近,想到你可能也要回去…我开了车,这不正好,顺路捎带上你!”他微低着头,自圆其说,神色不太分明。
萧缓笑着点点头,然后关切询问,“张爷爷张奶奶身体还好吗?”
他神色微变,怅然若失的回答,“奶奶身体还好,爷爷…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她沉默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因为,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规律,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难以逃避的命运,谁也左右不了。
“所以当下即是最好,我们都要珍惜眼前人!”张小胖故作豁达,强颜欢笑。这个世界有太多不确定的事,明天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所以不要吝啬表达,在意一个人,就一定要让对方感受到。
他开着车先带她去买了贡品、香、纸钱、鞭炮和一大篮子菊花。
萧缓透过车窗,怔怔看着这片故土。近十年不曾回来,林云村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昔日的泥泞小路变成了平整宽阔的公路;记忆中的砖砌平房、低矮竹篱变成了一栋栋洋气的两层或三层小楼房,就连张小胖家那栋曾经让无数人称羡的别墅都显得平平无奇;儿时放眼望去一长条一长条的耕地和一片又一片的稻田,如今变成了大厂房;当年被村民们拾掇得干净整洁的田埂小道变得杂草丛生、寸步难行。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苦涩酸痛。那些过往如烟如雾离散在岁月的风里,蓦然回首,有种物似人非沧海桑田的感觉。
张小胖瞟了她一眼,老气横秋的解释,“回不到咱们过去的村子啦,现在村里就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年轻人都往外面跑,没有人种田种地。荒凉,清冷,没了烟火气!”
只见萧缓默不作声,头埋的很深,好像丢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他叹了一口气,柔声安慰,“人们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都随着社会发展而变化,我们也只能顺势而为。”
她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明白的,人都要往前走!”
农村不像城市那样有公墓陵园,人去世以后,一般都被埋在自家的庄稼地里。通往外公墓地的小道,两旁杂木丛生,荆棘密布。张小胖走在前面,一边折断拦路的树枝,一边为萧缓开路,并叮嘱她要小心,可能会被蚊虫叮咬,或者有蛇出没。
萧缓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眼角泛红,肩膀下垂,步伐缓慢而无力,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一个隆起的土堆映入眼帘,前面赫然而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朱红色的几个大字“李春和之墓”。小小的一片墓地被高大的树木环绕,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显得更加幽静和阴凉,她的外公静静地沉睡在这里。
这里显然有人经常来打扫,虽然走进来的小道荆棘丛生,墓地的四周却被打理得干净整洁,取代杂草,种了一圈白色的小雏菊。正值花期,精致小巧的白色小花在阳光下争鲜怒放。外公的墓碑前摆着苹果、橘子和包子三碟贡品,看上去还很新鲜,地上还遗留着燃烧过的灰烬。
虽然不知道扫墓人是谁,萧缓沉重的心里渐渐浮出浅浅淡淡的轻慰。
张小胖帮着摆好贡品,上了香,烧完纸钱,便悄悄退出了这片天地,独留萧缓跪坐在外公的坟前。
她有太多的话要告诉外公,从高中到大学,从校园到职场,从一个家到两个家,从一个人到还是一个人。讲到伤心处,她便放声大哭,讲到开心时,她便付之一笑。哭也好笑也罢,不过是寄托绵绵无尽的哀思。
临近午时,萧缓才收拾好情绪走出来,一双眼睛红肿得像玻璃球,声音沙哑到说不出话来,可是,她对着张小胖笑了,那是如释重负般的笑,如同这盛夏里的阳光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