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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似乎笑了笑，她脸上太脏，所以我看不出模样来。
她道：“那太好了，大师，你先超度那些吧。比如那个人，他是几百年前打仗的士兵，撤退后死在途中，尸体被扔到了这个地方。他被困了很多年，每天都在寻找回乡的路……”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阴暗处，有一个浑身是血，瘦骨嶙峋，穿着破烂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杆矛枪。
他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士兵，穿着上看不出身份来，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可能就是手里简易的矛枪了。
此刻，他嘴里正念叨着：“回家……回家……”
女人道：“他每晚都在找回家的路。”
我瞅着这一溜鬼魂，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自打成了鉴诡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动送上来，要求往生的鬼魂。
它们被困的太久了。
于是我对女人道：“我今晚大概能往生二十个，不过你放心，之后晚上只要有空，我就会过来，迟早把你们都送走。”
女人喜道：“那太好了。请开始吧。”
于是我开始送它们往生。
按照女人的要求，我最先把那个想回家的士兵给送走了。
他那一口执念，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家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女人一直看着我的动作，中途搭讪道：“你穿的好周正啊，是有钱人吧。”
“不是。普通人。”
女人道：“这里很少有人，我是说晚上。很多年没见过人了。”
拷问
这地方本来就属于郊野，最近的公路离这儿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白天都看不见什么人，更别说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活动的鬼魂了。
我道：“人不住这一带，这一带比较荒凉。”
“哦。我虽然很少能见到人，但我也不是完全没见过。大概二十多年吧，我遇到过一个人，他说他是修路的工人，迷路走到了这儿，他跟我说了很多话。”
我手下不停：“说什么了？”
“他说小鬼子早就被赶跑了，还说了飞机、火车、公路、高楼、电视、明星……我都记得。”
我看向她，认真道：“现在更好。”
她笑了：“我知道。我们的民族肯定会越来越好，所以我特别想离开这儿。超度了是不是就能投胎？我上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如果真的能投胎转世，那我一定还能做人！”
“嗯，当然可以。”
动作间，十九个鬼魂纷纷往生，我转头问她：“还能超度一个，轮到你了。”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摇头，指了指周围直勾勾盯着我的鬼魂：“让他们先吧。所有的鬼魂中，似乎只有我意识比较清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嗯，反正你还回来，每次来还可以跟你聊聊天，你把我放在最后一波吧。”
“行，嗯……你有没有想特殊关照的，今晚最后一个名额可以给他。”
女人立刻道：“啊，有有有。”她手一指，从鬼魂堆里就飘出来一个老婆婆。
那老婆婆和普通鬼魂一样，木呆呆的，没有什么意识，穿着同样破烂不堪，胸前好几个血窟窿。
“这是跟我一个村的老太太，她活着的时候很凶，特别不讲理。但是那天，小鬼子进村的时候，是她第一个关闭村里的大门，她抵着门，门一下子被踹开了，然后……她那天是去找贪玩的孙子，所以到现在，都还在找孙子。”
我隐约听到那老婆婆嘴里念叨着‘二蛋’‘快跑’‘你死哪儿去了’之类的话。
微微一顿，我道：“行。”
当即，今夜的最后一个名额就给了那老婆婆。
做完这一切，其余的鬼魂依旧没有散开，远远近近的围着。
由于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因此我也没有驱赶它们。
女鬼坐到了我旁边。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忘了。我的记忆比他们好，但还是不记得许多事情。今晚的月亮朦朦胧胧的，你叫我朦胧好了。”
“行。”
“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嗯。等两个坏人。”
“坏人，他们做了什么事？是汉奸吗？”她惊讶地问。
“不是，这倒不至于。他们是有权势的人，仗着权势，残害了一方生灵，独享一方地气。我受人之托，让他们偿还罢了。”
说话间，朦胧咦了一声，道：“有人来了，是不是他们……”
极远处的黑暗中，两个傀儡般模样的人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过来。
我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面具戴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