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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吗?”他看去窗外,突然转移话题。
“嗯?”
“我被江廷打了那天,下很大的雨,我倒在门口,是你把我背回去的。”他摇着筷子,轻轻地笑,有点苦。“后来我想,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她下意识俯低眼,无话可说。
江漫看向她,双手冰冷得无能为力。他这双走投无路的眼睛,仿佛在对刽子手说:
救救我。
他感觉自己就像要被她脱皮的蛇,铁钩穿过头后就悬在房檐下,在半空中不停地扭动,偶尔尾巴向上蜷起,螺旋状地吊着,吊一会儿又无助地耷落下去,接着,又茫然地朝上蜷起,反反覆复。
路柔站起身,眼睛随意瞟着,突然看到茶几上的一迭纸。她下意识拿起——是份合同。
江漫看了一眼,走到她身后,漫不经心。“房子卖别人了。”
“为什么?”
“我不信你死了,就到处花钱去找。后来又找人贷款创业,想一边做大事业,一边有钱去找你。但想得很美,失败了,亏了很多。他们一见我可能后面还会亏,怕我还不上,就着急催债。现在我在还钱。”
路柔不想听,这些话只是她无法嘲讽他、又无法听进的负担。她不发一言,转而拿起沙发上的包,掏出婚柬,递过去。
“1月5号,欢迎你来。”
“真要我去?”他看也不看。
她说他去了,她才能安心。
仅仅一瞬间,江漫原本温柔的眸色暗沉下来,脸上半明半暗。
静了几分后,他走去橱柜拿出一瓶酒、一个杯子,倒满一杯后,一饮而尽。
然后,他看着她,握着空杯说:“你觉得我去了,以后就不会来找你了?”
“你应该看着我怎么嫁给别人。”她说,“我希望你看了以后,有点自知之明。”
他一下掐住了她的脸颊,声音哽咽:“你再说一遍。”
她目光不躲地看着他:“我以后就是林凉的人。现在听明白了吗?”
他用力克制自己不对她使劲儿,尽管手指用力到发抖,却根本没有掐疼她。
他咬着牙说:“再平静的人也经不起刺激。”
“所以呢?”
江漫突然就捏上她的下颌,脸上看不清表情。很近,她闻到了他的酒气,有点香、有点呛鼻。
他用温柔正经的声音,对她说着无比粗俗的话。
“我怕我忍不住哪天把你绑在床上天天艹。”
路柔咽了咽喉咙的水,心里有一点发紧,但很快便消失了。
尽管她无法将眼前的人与过去禁欲高洁的江漫联系起来,但并不信他干得出来,只是觉得江漫酒量一向浅,估计是醉话,疯言疯语。
“请帖我放这了。”
她弯下腰,将它放在地上。
难以预料的,江漫猛地扑倒了她,地板一声“砰“响,男性高大的身体覆着她。他埋在她脸侧,手放在她头顶上,呼出的酒气柔柔的。
他虚哑地说,疼。
“起来。”她怎么都推不动。
江漫引着她的手放在心臟处,脸深深埋在她肩窝里,像变成了她的孩子。
他轻轻地说疼啊。
“江漫,我报警了。”
他的目光软软:“不要。”
他紧紧用脸贴着她、蹭着她,气息棉烂,似乎真的醉到骨里了,耳根被酒水浸塌得发红。看上去他似乎散了架,却又气势汹汹。
“路柔,我什么都没有了…”他说。
江漫闷着声音,就这个样子说他什么都没有了。他想要的,全都没有了。原本不是这样的…
她就静静地听他一直重复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男性声音平平的,杂着浅浅的不为人知的悲痛。
四周忽然静得沉重,太静。
不可一世的江漫去哪了?她的脑海一下闪过江漫过去骄矜的样子。他是一个很不愿将脆弱露出来的人,什么苦、什么难,首先是咽下,然后佯装没事,就硬撑。这也是过去她曾迷他的一点。
想到这儿,她的手缓缓抬起,刚碰到他的头髮,又立即放下。她干嘛做这个怪动作。
她推他的肩让他起来。空气静了一阵。
“你家能养猫吗?”他问。
嗯?
他的脸侧挨在她的肩脖处,唇近她耳旁,吐气幽兰。声音虚弱,又撩人。
“喵。”
出林凉家前,路柔想起什么,环抱双臂问他:“你觉得江漫是什么样的人 ?”
林凉便想起江漫对他讲他小时候的事。
那时江漫经常被江廷欺负,忍了很久,每天乖乖讨好,直到江廷对他失去了戒备,他把江廷骗到按摩院说按下身体,放松一下,随即立马回家告诉江潮。后来江廷被误认为初中嫖妓,被江潮打得半个月没有下床。
林凉便对她说:“别看他干干净净的,某些时候,他心里还是有点脏东西的。”
路柔:“嗯?”
“开玩笑的。”林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