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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断线了般滚落,温几栩不敢再看。
从前温父同她说起过无数次赛车事故,提及那些残忍又卑劣的斗争,说起事故的惊险,她从未有过敬畏,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足够小心,就不会有意外。
当她亲眼看到这样的画面时,恐惧才从脚底爬升而出。
“闻堰寒……”温几栩崩溃地喊着他的名字,对上他深晦复杂的眼,苍白的薄唇紧抿着,另一只尚能活动的手颤抖地抚上她的眼睫,他的嗓音哑地像是快要碎掉了,“不要看,会吓到你。”
温几栩不住地摇头,悲恸笼罩着她,“你不该为我挡下的!”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十六岁即站在顶峰,用这双手创造了无数荣光。
车库里上百台珍藏,每一辆都如数家珍,即便退了圈,也能在兴起之时,同朋友们肆意约上几局。
可是为了救她,他的左手血肉模糊。
恐怕以后都再也不能开车了。
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坏蛋变成这样?
眼泪滴在她的脸上,温几栩被滚烫的热意灼烧着灵魂,他的唇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眼角的泪,强令自己语气发冷,“温几栩,你答应我的,不许哭,记住你说的话。”
他依旧是那样霸道、强势,说着不容置喙的话。
却再没了威慑力。
温几栩的眼泪争先恐后地落了出来,近乎失声地同他作对着。
察觉到他试图将她从塌陷的车身里救出来,温几栩双手抵在胸前,“救援队一会就来了,其实也没那么疼,我可以忍的。”
不要为了她,再受到更深的伤害了。
他像是被气笑了,“一会是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你知道重物挤压的时间过长,会出现急性肾功能衰竭,严重可能致死吗?”
“我现在都觉得不疼了……”
她没有多少医学常识,被他这么一说,也跟着害怕起来,“闻堰寒,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闭嘴。”闻堰寒骤然扬声,睇过来的目光迸发出深冷的寒意,“我不会允许你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我。”
更不会将她的命,坐以待毙地交给旁人。
就算是死神想从他这里带走人,也得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温几栩被他这么一吓,反倒不哭了,委屈巴巴地望着他,“那我不会截肢吧?呜呜呜像爸爸一样装上假肢……”
闻堰寒堵住她喋喋不休作乱的唇,贪婪地汲取着她唇里的今夜,酸涩的,腥甜的,濡湿的,飘荡了数日的灵魂像是回了温、落了地。
闻堰寒抵开她的牙关,将她搅成一汪清池,察觉到她的呜咽声渐止,眼神透出一片迷朦,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发蒙。
见她终于不再胡思乱想,闻堰寒侧眸,抓住时机,终于撼动了那块塌陷的重物,克制地松开了她柔软美好的唇,用腕骨的力量将她抱了出来。
左手的手掌早已没了任何知觉,同她接吻的时候,像是有着麻木痛苦的治愈力量。
可就连这个吻,也是他偷来的,早已不属于他。
温几栩从来没有过这样痛苦的时刻,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化作了重叠的虚影,眼前只余下他撕裂赛车服的布料,笨拙地用嘴和右手替她缠上伤口的重影。
他抱着她大步迈向雪地中,短靴深陷在雪地里,未经开发的路段,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费力,落雪萦着他的发梢、肩侧,染上一层白霜。
冰凉的雪花像是水晶球里细碎光影,将这片苍茫大地笼罩,双眸渐渐阖上的那刻,一滴温热的、不属于雪花般冰凉的液体落在温几栩的脸颊。
涩咸的味道弥漫。
她努力地朝他伸出手,想触碰他滴聚着晶莹碎光的下颚,可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轻轻垂落。
宛若雪落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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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赛段半程时,数辆医疗车驶入,温几栩被训练有素地抬上担架,视线在触及到闻堰寒面目全非的左手时,所有的人都不免心惊。
简单包扎处理完毕后,裁判不忍再看,在旁边用英文提醒,“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半个小时,3号车手,是否选择更换车辆,继续比赛?”
围观的工作人员、车迷皆安静下来,屏息凝神地望着他,所有熟知他秉性的人都知道,vcent有自己的骄傲,他这样睥睨一切的人,哪怕是受伤,只要还有一口气,也会跑完全程。
镜头扫向他,摄影师却被一双森寒至极的眸子凝视。他背过身,挺括的身体遮挡住正面的狼狈,他跟着上了医疗车,沉声吩咐:“去最近的医院。”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时,面上皆浮出震骇、不解,悔恨、不甘、心疼,无数情绪萦绕在围观的众人心头,距离冠军只差最后一个标志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个别情绪激动的粉丝试图冲破安保的束缚,讨论声不绝于耳,对于这一决定,没有人能接受,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如果你跟着医疗队走,返程时间将无法完成比赛,视为弃赛,前十三站的积分将全部失效,再次确认,3号车手,你是否明确比赛规程?”
“开车。”闻堰寒怒声大吼,“她快疼死了你看不出来?!”
医疗车司机被他周身萦绕的修罗气息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踩下油门。
距离赛道近一点的粉丝看清了他左手的伤势,被露出的森森白骨吓得脸色发白,都知道弃赛对于赛车手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些车迷别过头去悄悄拭泪。
而此时,一公里外,终点的另一头,无数举着v的车迷将周遭围地水泄不通,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期待。
直播间内数以亿万的车迷内,也都在期待着,年少成名的天才,以桀骜肆意的神情高举着冠军的奖杯。
结束他退圈前的最后一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