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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两位司令长找我,是有什么想要聊的呢?”
熟悉的声音却带着最为疏离的语气,无论是迪诺还是瑞多都心头一凛,随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站在门口的少女穿着一身深蓝色为主底色的军装,黑色和金色在其上交织成繁复的图案。她踏步入内,但是并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的两位兄长,语气凉薄的像是双方除了敌对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关系。
迪诺叹了一口气,原本看上去显得极为温柔的眉眼当中也轻染上了几分的忧郁之色:“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要这样吗,格里伊?”
格里伊并不答话,只是用那种极为冷硬的态度看向他们,随后微微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显——若是有事的话,那么直说便是;若是无事的话,也不必留在这里,趁早哪儿凉快去哪儿。
这当中拒绝沟通的意思很明显,迪诺原本想要用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来商谈这件事情的,眼下直接谈话未半而中道崩殂,只得也转为了非常公事的、官方化的态度。
“那么……白垩之城的司令长,我此行前来,只有一个问题要问。”
“白垩之城当中,涉嫌进行非法的人体实验,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格里伊的目光便越过了迪诺,落在了他身后的瑞多身上。后者下意识的朝着旁边挪了挪,觉得小妹的目光看起来有些过分的渗人,简直是想要将他给大卸八块儿一样。
瑞多便讪笑着同格里伊举了举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当然怎么都得和大哥通气一下。并不是故意要告你的密,格里伊。”
少女平静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而同迪诺对上,声音听上去无比的冷硬:“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必要了。——没错,我的确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勾了一下唇角,其中饱含着刻意展露出来的,无比浓郁的嘲讽的意味:“怎么?长夜之城和黄昏之城要为此而同我们开战吗?”
迪诺终于是有些恼怒了。
“格里伊!”他的语气都重了不少,“我说这些,是想要同你确定,并且得到一些可行的解决的方案。并不是想要来和你再一次发生争执的。”
这简直会让迪诺回想起五年前,他和最小的妹妹之间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并且最后因此而分道扬镳的那件事情。
难道那一场争执将要在今天被再一次的复刻上演,乃至于是比起上一次还更加的变本加厉吗?
那绝对不是迪诺今天前来的目标,而他也不希望事情朝着那样的走向发生。
可是一方有意,另一方却无情。格里伊并不答话,只是面上挂着疏离而又冰冷的笑意,望着自己的两位兄长,仿佛无论下一秒是什么样的答案与结局,她都会一点不错的将其全部都承接下来。
有人站在门口叹了声气。
“格里伊。”商长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并且将兄妹几人先前的对话给听了个完全,“为什么不愿意同你的兄长们之间好好说一说呢?”
瑞多的曈昽微缩,一把抓住身旁的大哥的胳膊,同他低声窃语:“大哥,那个就是我先前提到过的、冒充你的下属的那个人。”
只是眼下看起来,对方和小妹之间的关系居然是非比寻常的亲密,因为在扎着高马尾的少年这样插嘴说完之后,格里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连身上那种冰冷而又尖锐的攻击性都褪去了不少,像是在认真的思考对方的提议一样。
这一下,作为兄长的迪诺和瑞多都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了。
这根本是比其他任何消息都要来的更为炸裂的一件事情啊!
商长殷在格里伊这里的地位显然是非常不一样的。因此,当商长殷出现、并且这样提议了之后,格里伊明显是对此进行了思考,并且有轻微的愣怔。
“您觉得可以吗?”她问。
迪诺和瑞多都睁大了眼睛。他们几乎都快要忘记了格里伊上一次这样说话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们是你的兄长,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当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已经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为什么不试试向亲人寻求帮助呢。”商长殷说,“而且,这是关乎到你们位面所有人的命运。那么所有人也都应该有知情的权利。”
商长殷将手放在格里伊的肩膀上,轻轻的笑了笑,声音里面暗含了鼓励的意味:“你的研究已经到达了瓶颈,引进外力的帮助,说不定可以碰撞出新的灵感和破局的机会。”
他的话,格里伊总是愿意去听从的。
因此,这位白垩之城的司令长在低声应是之后,转过头去看向自己已经阔别多年的兄长,最后才抿紧了嘴唇,不情不愿的道:“我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进行解释。”
“至于信不信、之后要如何做,全部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她本来不觉得这般冷硬的姿态能起到什么好的社交辞令的效果,然而对面的两位男士却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都笑了起来。
“不用那么严肃,格里伊。”迪诺柔声说。
“只要是你说的,我们都会好好的听,用最慎重对的态度去对待和思考,并且予以信任。”瑞多接上了他的话。
“因为,我们可是你的兄长啊。”
末法日(十四)
格里伊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蹙紧了那一双好看的眉,双眼像是探照灯一样,从上到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两位兄长都打量了一遍。想来如果不是因为的确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的话,她说不定真的很想将自己的兄长给拆开来,看一看他们是当真这样觉得,还是只是什么随便的说出来糊弄她的话语。
并非是格里伊不信任自己的两位兄长,又或者是双方之间在此之前有过什么不愉快。实在是因为——他们上一次像是现在这样坐下来,并非是为了公事,而是带有着一丝独属于家人之间的脉脉温情的谈话,在格里伊的印象当中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甚至因为太过于久远而已经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是吗。”仍旧保持着少女的外表与模样的掌权者不咸不淡的这样应了一句,只是从面上来看的话,很难去判别她的内心的真实情绪。究竟是信了多少,还是对此其实根本就毫无触动。
但是这并不能够全部都归咎在格里伊的身上。她在尚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担起了了不得的责任,伴随着强大的异能与力量登记而一并被加诸于她的身上的,是同样沉重的负担。
她的声名是完全依靠着自己的努力,是因为那排列出来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可怕的功勋,而在天长日久的战斗当中一点一点的累积出来的。格里伊早就已经习惯了无论遇到任何的事情都由自己来顶上,因为她自己本就是第一道防线。
而这一点,在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死去之后,无疑就变的更为明显了。她自己或许并没有察觉到,但是无可否认的一点是,格里伊其实早就已经丧失掉了向着他人求助的能力。
任何事情到了她这里,便理应是最后一站,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会被无言的承担下来,并且最终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法来。其存在本身即为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帜。
这样的日子与认知究竟持续了多久,就算是格里伊自己都已经没有办法数清。正因为如此,所以格里伊也根本没有想过,在兄长们的面前,她无论年纪多大、无论在外拥有着怎样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权势,她都可以做幼年的时候的那个小妹妹,肆无忌惮的扑进兄长们的怀里撒娇——而他们也一定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将她全盘的接纳。
深陷局中便难以窥见全貌,然而作为完全的外来者与旁观者的商长殷,却一眼看到了这个怪圈当中所隐藏起来的那一根线头。
一切原本都不必这样的复杂,而可以从另外的一个角度去展开和解释。商长殷把这个线头递到了格里伊的手中,而现在需要格里伊自己去做的,不过是用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力气,去将这线头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