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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绪伤得很重。
前胸有深可见骨的被鹰爪钩破的伤痕,撇去全身外皮林林总总的外伤和瘀青不说,最严重的,还要数被击在背上的一掌。
那一掌,积聚了文煞十层的功力,不仅震伤了韩子绪的心肺,还严重影响了遍布上身的经网脉络。
如果不是有神功护体,估计韩子绪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像现在的程久孺那般武功尽失且不能自理的下场。
大夫们先是处理了韩子绪前胸明显的外伤,做了除腐缝合的工作后,才小心翼翼地托起韩子绪的身体,剪开了尚挂在他身上的衣服。
韩子绪有着利落线条的宽广背部裸露出来,那个端正地印在其后背心臟处紫红得接近发黑的掌印强烈刺激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
老大夫的声音有些不稳。
「赤砂掌,竟然是赤砂掌……」
莫离毕竟不是江湖人,站在一旁听得半懂不懂。
这时,无尚站过他身边来,低声说道:「赤砂掌再现江湖,那就说明,文煞已经将红狱魔功修炼到顶层了。」
莫离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无尚继续自顾自地解释道:「数百年前的武林浩劫,就是因为一言堂的创始人在西域习得此功后,回到中原自立门派广招门徒,凭着这身绝世武功兴风作浪残害武林。」
「此魔功运转的标誌是双目泛出暗红之光,修炼此功的人,极容易丧失心智走火入魔,所以一言堂堂主更换频繁,有时候并非是受到正道屠杀,而往往是他们在练功过程中就自毙身亡了。」
莫离淡然道:「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係?」
无尚脸色一僵,正色道:「如果赤砂掌再现江湖,如今放眼武林,能压制住文煞的就只有门主一人。如今门主处处牵挂公子,不惜以身涉险就为救你出囹圄……」
「换言之,莫公子既然能影响门主,那就等于掌控了我们白道的命脉。」
话已至此,无尚已经无需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那深邃的眼神,有所深意地落在了莫离身上。
莫离笑笑,道:「你无须给我扣顶这么大的帽子,莫某人实在担待不起。不过这次韩门主受伤确实是因我而起,我会尽力照顾他,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其他的承诺,我还给不起。」
无尚释然道:「我并无意干涉公子你与门主之间的事情,只是希望公子做出任何决定之前,务必以全局为重……」
莫离听言不置可否,只是静静转回身去,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韩子绪。
韩子绪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在第二天就恢復了意识。
醒来第一眼,就是寻找莫离的身影。
环视了厢房一週,只看到几个见到他醒来欣喜若狂的侍婢。
韩子绪脸色铁青地撑起身子:「莫离呢?」
侍婢们见状赶快过来搀扶。
韩子绪挥开旁人伸来的手,眼神冰冷。
「谁准你们碰我了?」
将薄被简单地围住下体,韩子绪甚至连鞋都不穿,直接踩在地上要往外走。
从来没有见过一直如此谨慎得体的门主竟然做出衣冠不整地就要出门寻人的荒唐事情,侍婢们都急了。
「门主,莫公子我们去替您叫,您这样伤口会裂开的。」
「门主……」
在韩子绪被一群侍婢簇拥规劝的时候,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莫离手中端了个托盘——托盘上盛着熬好的粥,走了进来。
见到原本清净无声的室内乱鬨哄地嘈杂一片,莫离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片七嘴八舌唧唧呱呱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侍婢们见莫离来了,自动让开一条道,纷纷对着莫离躬身道:「公子万福。」
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韩子绪将视线移至门口处。
只见莫离一脚刚跨入门槛,身上一袭素雅的白色锦袍,水袖自然垂落,上缀有青花勾勒的简洁图纹。
门外的光线透射进来,使得莫离的身体整个背光,一时之间,韩子绪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离儿……」
刚才声线中的冰冷早已不復存在,韩子绪现在所表达出来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欣喜之情。
快步走上前去,他只想把那人儿搂进自己怀里,好一解那揪心的相思之苦。
莫离见韩子绪走过来,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
这种无意识的小动作,莫离还是向韩子绪表达出了抗拒之意,虽然只是不甚明显的些许。
韩子绪的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但很快又湮没在一片温柔的神色之中。
长臂伸过,他扯住莫离的手。
「别,粥洒出来了。」
莫离说道。
一旁的侍婢不敢怠慢,赶紧将他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
这次终于没了藉口,莫离被韩子绪紧紧地困在怀中。
侍婢们从来没有见过自家门主如此情难自禁的神态,顿时脸都红遍了。
头也不敢抬地将托盘轻放在桌上,侍婢们悄悄地退了出去。
韩子绪的脸埋在莫离的肩窝上,喘气的声音很粗,很重。
莫离拍了拍韩子绪后背没有受伤的地方,轻声道:「我扶你回床上休息去。」
韩子绪对莫离所说的话又怎会不听,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压了一些在莫离身上,两人之间几乎是密不透风地移动到了床边。
替韩子绪盖好被子,莫离静默地坐在床边不说话。
韩子绪的大掌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就算莫离想抽也抽不出来。
「与药郎他们见过面了?」
莫离点头道:「嗯,见过了。他们还好,这次,谢谢你。」
韩子绪的大掌移到莫离脸上,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将韩子绪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拂开,莫离借去拿放在桌上的粥碗而与韩子绪拉开了一些距离。
韩子绪道:「离儿,你这是为的哪般?」
声音中带着痛苦。
莫离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中的稀粥,看股股轻雾升起又消散。
「韩门主,我以为,在很久以前,就是在汴京渡口的那次,我已经把话都讲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