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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洗完脸,浑身上下都擦拭了一遍,换了衣裳,把挣扎着要去外头耍的儿子丢到屋外,再“砰”一下关上门,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鸭蛋,鹅蛋,狗子叔,出来耍……”铁牛站在院子里嚷嚷,被拎着木桶从灶房出来的方秋燕揉了揉脑瓜,笑着哄他:“乖崽,声音小些,家里大人在睡觉,可别把他们吵醒了。”
说完拎着水桶便回了屋。
三花紧跟着从灶房出来,她先去舀了瓢凉水,又去院子里晾衣服的地儿拿了两张干净帕子,她力气要小些,一只手拎着费劲儿,正欲两只手一起抬,还没碰着手柄,一只并没有比她强壮多少、但力气比她大很多的手便把木桶拎了起来。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是给大舅打的洗脸水吗?”满仓轻轻松松拎着,“我来。”
家里就这么些人,除了狗子他们,就属三花最小——在满仓心里是这么排序的。虽然年龄上三花比他还要大几岁,但他是男子汉,三花姐是姑娘家,有了上回她帮他舀饭的事儿,他们如今倒不咋避讳了,虽然也不说话,但能顺手帮忙的事儿,满仓也不会视而不见。
他们家水桶又大又重,三花姐力气不大,拎着费劲儿,他看不过眼。
“是,是给爹娘打的洗脸水。”三花紧张了一瞬,哪儿好意思让他帮忙,忙伸手去接,“满仓,我自己拎得动,我来就成。”
“顺手的事儿。”满仓话不多只会干事儿,说话的间隙已经拎着水去了大舅他们屋。屋门没关,他站在门口叫了声,坐在里头休息的大舅母便笑呵呵叫他进去。
“辛苦满仓啦。”大舅母正举着她家的小铜镜照头皮,见到他俩一前一后进来,哎哟那烦躁的表情立马来了个大转变,眼睛瞧着别人家小子,嘴里却在夸自己姑娘,“还是闺女贴心,晓得给爹娘拎洗脸水,瞧瞧你大哥二哥,这会儿已经鼾声震天,哪有你这般贴心。”
三花被夸得莫名羞耻,不晓得娘这是咋了,咋当着别个的面说这些,她连忙摆手解释:“刚大嫂就是去灶房给您和爹拎水的,是我听见大哥在打鼾,才叫她先拎回屋给大哥洗洗好早些上床休息……大嫂二嫂都很贴心。”
大舅母瞅了眼闺女,心里没好气得很,可偏偏又觉得可乐,这就是个没心眼的,比她大丫姐还单纯。
说到底还是没起那个心思。
大舅母一脸郁闷,照理说这个年纪的姑娘小子该有点这方面的意思了呀?不都说啥春心萌动……难道要等到春日才成?
满仓也是个憨的,啥都听不懂,把桶放下挠挠头便出去了。
卫大虎蹲在院子里洗脸,耳力佳就是这点不好,隔着一道墙都能听见别个屋里在说啥,他不是故意偷听,实在是那话自个往他耳朵里钻啊。
倒是没想到大舅母居然起了这个心思……咋感觉比瞧见稻草往三石怀里塞瓶子还稀罕?
桃花从灶房出来,见他皱着张脸不晓得在琢磨啥,她慢吞吞走过去把他手中的帕子拽过来,已经凉了。卫大虎扭过头来,桃花撑着他的手臂,弯腰把手指伸入水中碰了碰,还成,没凉。
“想啥呢?”她屈指在他胳膊上弹了一下,推他,“还不赶紧趁着水没凉去洗漱。”
“等爹出来。”他指了指茅房,“我想洗个澡,身上臭烘烘擦不干净。”
“成,那我去给你拿衣裳。”说着便进了屋。
等卫老头洗漱出来,桃花接过了他换下来的衣裳,催着他老人家回屋休息,她则把衣裳丢到屋檐下的木盆里,去灶房舀了小半桶热水倒里头,从屋檐下的小篓里抓了几个皂果子,刚挽起袖子,就被出门的三花瞧见,姑娘连忙小跑过来拦住她。
“表嫂,你别干活,我来洗。”三花挽起衣袖二话不说接过她手头的皂果子,手伸入盆中一阵儿搓揉,深山里的皂果子就是比外头的好,两个就能搓出好些泡沫。
“咋能叫你帮着洗,三花,让表嫂来。”桃花都没反应过来,小姑娘这阵子干活都练出来了,麻利得很,就愣个神的工夫她都搓上了。
“怎就不能让我洗了。”三花一向和表嫂亲,如今几家人住在一起,哪儿还分那么清,“煮饭有二嫂,烧火有赵婶儿,劈柴有大嫂和招娣嫂子,我帮不上啥忙,干力气活儿又有大哥他们,也用不着我。我每日就只是扫个地,帮着收纳一下家伙什,能帮家里干点活儿我心里开心,好表嫂,你就让我洗吧。”
桃花哭笑不得,伸出食指点了点她额头:“勤劳的姑娘,哪儿有你这般抢着干活儿的。”
“桃花,你就让她洗吧,和自家妹子客气啥。”大舅母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笑呵呵的,“你怀着孕呢,少蹲些!”
“就是,表嫂你怀着孕呢,不要劳累了才好。”三花笑嘻嘻瞅了眼她平坦的小腹,是平坦的吧?衣裳穿得厚实在看不清,不过想到又要多个娃叫她小表姑,心头就高兴得很。
卫大虎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过来,他是半点毫不客气,递给三花拉着媳妇就回了屋。桃花没想到他能这么理直气壮让表妹替他洗脏衣裳,她没打算睡觉来着,被他一通闹腾,最后还是脱了外衣,躺在床上陪他眯觉。
“你还是当表哥的,咋能这么欺负妹子。”被他一双铁臂紧紧搂在怀里,暖烘烘的,和坐在灶膛口烧火没啥区别。
冬日里,家中最暖和的两个位置,一个是灶膛口,一个就是他的怀抱吧。
嘴里念叨,身体却很诚实地往他怀里缩,找了个舒服位置躺着。
“我咋欺负她了?表哥天天在外头累死累活,妹子帮忙洗个衣裳咋了?”卫大虎半点不心虚,大抵每一个当哥的都喜欢欺负妹子,也只能自家人欺负,别人若敢动一下,能把他家祖坟扬了。
就好比吴家,和祖坟被扬没啥区别。
桃花说不过他,已经学会动手不动口,在他腰间狠狠拰了一下,疼得卫大虎嘶嘶吸冷气。他也是个报复心强的,把她往怀里一搂,捏着腮帮子,在她噘起来的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唔。”桃花感觉到疼,伸手推他,没推动,反倒是整个人被压在身下,感觉有啥抵在了腿上。
“……”就,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卫大虎一个劲儿贴贴媳妇,心头想的慌,身体也燥得很,可想到大舅母耳提面命叮嘱前三个月不能干那事儿,再想都要忍着……亲娘死的早,当爹的估计也不太懂,媳妇怀孕后,他需要主意啥都是大舅母和他说的,头一件就是不能干事儿,得忍着!
他就忍着,从晓得媳妇怀孕到今日,那是棍子都要冒烟了,都没冲动过。
“难受。”他贴贴媳妇,耳鬓厮磨,“媳妇,我难受。”
即便夫妻间那档子事儿已经习惯,桃花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怀孕后,不但大虎被大舅母逮过去叮嘱,娘也拉着她说了一通,头一句就是忍着,甭管他咋闹腾都不能顺着他。
赵素芬经历要多些,知晓有些男人平日里瞧着好好的,可婆娘一怀孕,他就容易出事儿。家里的吃不着,这会儿若是外头的有啥招招手,没准他就跟那闻着肉的狗一样,摇着尾巴就了凑上去。
当然,她不是说女婿是这样的人,就是告诉闺女:“男人也是要哄的,那事儿不成,你就想个招呗,难不成还真让他饿几个月肚子啊?”
桃花倒是想,但这人也不愿啊,那就只能想招。
“媳妇……”卫大虎锲而不舍叫媳妇,他也没想干事儿,就是憋得慌难受,叫两声媳妇心里都舒坦些。
“你,你别叫了。”桃花偷偷在被窝里挽起袖子,没想到还是要挽袖子,哎。
男人在某些时候很有些直觉,晓得自己这会儿该装乖,装乖才有肉吃,装乖才能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