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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钦你没事儿吧?』
『我们现在就出门,给你爸打过电话了他现在也回去』
『梁子钦?』
『梁子钦!』
杜若风连着发出去的消息都没回应,他急得要命,明朗稳稳地掌着方向盘,车速都飈到一百了,还好路上车不多,半个钟头的车程他十五分钟就开到了,两个人在梁子钦家门口猛地拍门。
梁子钦这个时候如梦方醒,他衝到电脑前把自己家的门锁密码发给了杜若风。
客厅里张茜芸和梁子玉都倒在地上,满地都是碎瓷片,明朗蹲下去看两个人,好在呼吸都平稳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梁子玉看起来惨了点,满身满脸都是淤青的伤痕,嘴角还挂着血迹。
「杜若风!快给我开门!钥匙被梁子玉扔了你找找!」梁子钦急得跳脚,把门拍得哐哐响。
「你冷静点儿我在找!」杜若风弯腰在客厅地上翻找起来。
明朗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然后又打给梁子玉的爸爸,让他直接去枫岭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接着就去张茜芸的包里翻找到身份证,顺便把可能需要的东西想了一下,去主卧里收拾起来。
杜若风总算在茶几角落找到了钥匙,给梁子钦打开了房门。梁子钦急着就往屋外冲,杜若风赶紧拦住他示意他穿条裤子再出来,梁子钦也是急懵了,抓了床头一条裤子随便套上去,推门出来。
妈妈和弟弟两个人都躺在地上,梁子钦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儿子,他满心都是他的笨弟弟。梁子玉浑身都是伤,脸肿得要命,额头上撞了个肿包上边还磕着个口子,青紫的嘴角淌着血痕,胳膊上被抽出了一条条的血棱子,看着又吓人又让人心疼。
「子玉……」梁子钦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摸摸弟弟的脸,心疼得无以復加,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笨蛋梁子玉!笨蛋!」
明朗站在他们旁边,一脸无奈,做父母的就是这样,永远不能被孩子所理解,但是他又很能理解梁子钦现在的心情,肯定也非常痛苦挣扎。
「老狼……」杜若风抱住他爹的腰,脸贴在老狼胸前,他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十分难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过老狼愿意和他在一起。
「好啦,都会好起来的!」明朗揉揉小崽子的头髮,在他背后拍一拍,把他往卧室里推,给这对苦命鸳鸯留下自己的空间,「乖,咱们去给子玉收拾几件衣服,一会儿救护车该来了。」
过了没一会儿,救护车到了,梁子玉和张茜芸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杜若风陪着梁子钦跟车,明朗则收拾好了住院要用的东西自己开车过去。
「这位女士没什么事儿,就是血压比较高,情绪波动太大晕过去了。」医生给两个人做了简单的检查,宽慰梁子钦。
「那我弟呢?」梁子钦一直抓着弟弟的手,那隻总是在他旁边蠢蠢欲动的小爪子现在安静地躺在他掌心,冷冰冰的。
「他应该都是皮外伤,左腿骨裂,到了医院做一下ct看一下脑部有没有受伤,应该没有大碍,放心吧。」医生看着遍体鳞伤的青年也觉得有些难受,真不知道这得多大的矛盾能让亲妈把儿子揍成这样。
「行了,没事儿的!」杜若风从背包里找出纸巾递给梁子钦,他本意是让梁子钦擦擦脸,结果梁子钦接过来却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梁子玉脸上的污迹。
「大夫,他不会有什么内伤吧?为什么还吐血了?」梁子钦看着弟弟紧锁的眉心,心疼得要命,平日里他对着小笨狗拳打脚踢呼来喝去从来都没有心疼过,这时候却觉得内臟都被绞在一块儿了。
「放心,不是吐血,那是牙咬破了出得血,没事。」大夫看一眼兄弟两个紧握的手,这对兄弟还真奇怪。
梁书宣已经在医院门口焦急地等了十几分钟,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他是所有人里知情最少的,明朗打过电话来,只说了茜芸打了子玉,别的什么都没说,他心里焦急,不停地低头看手錶。
救护车闪着警示灯呼啸着停在急诊门前,梁书宣迎上去,看着医生护士把他妻子和小儿子抬下来。梁子钦看了爸爸一眼,心虚地别开头跟着跑进了医院大楼。
「小风,到底出什么事了?」梁书宣只好问最后一个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杜若风。
「……」杜若风咬咬嘴唇,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和梁子钦的父亲接触也不多,印象里他是个相当温柔儒雅的男人,只希望不会再继续难为兄弟二人,他艰难地开口,「梁叔叔,等子钦和你说吧,我说不合适,您去急救室等着吧,我去办手续。」
明朗速度不如救护车快,晚了几分钟才到,他找到急救室的时候就看到梁书宣正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梁子钦站在他爸面前,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他急忙扯住梁子钦把他按在椅子上,看一眼梁书宣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全知道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都冷静点儿!」
梁书宣看了儿子一眼,沉默地起身走开,明朗摸摸梁子钦的头,这孩子是和小崽子一起长大的,明朗也拿他当自家人看,梁子钦抬头,感激地衝他笑笑,明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把梁子钦的脑袋搂在怀里,「放心吧,没事儿,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和你爸谈谈。」
「谢谢你,叔……」梁子钦握住明朗的手腕,汲取他迫切需要的一点温暖。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竟然是明朗在安慰他。
「别生你爸你妈的气,可能你们不能理解,但他们也都是为了你们好。好孩子,振作点儿,子玉已经帮你扛过最难的了,后边看你的了。」明朗转头看看走廊尽头的梁书宣,他拍拍梁子钦的肩,用力捏了捏,然后鬆开他。
「对了,」明朗已经迈出去两步了,突然又回过头,梁子钦抬起头就看到明朗两眼笑得弯弯的,食指竖起放在唇前,露出个几乎可以说是调皮的表情,「不准告诉杜若风,他该生我气了!」
梁子钦眨眨眼,眼泪又滚了下来。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小王子会爱他爹爱到不可自拔,那么温暖的一个人,他们父子那么像,真的是天作之合。
「梁哥。」明朗远远就看到梁书宣在身上摸索着,他走过去,从怀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支递到梁书宣面前,梁书宣低头看着面前那支女士烟,还是捏在指尖送进嘴里。
明朗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火机啪啪两声点起一簇火苗燃着了两支烟,他吸了一口,不过肺就吐出来,自从养着小崽子他就戒了烟,现在没有烟瘾也不喜欢玩烟,抽得极少,身上装烟大多是为了社交需要,「这个焦油含量低,我儿子只让抽这种,你也少抽点儿。」
梁书宣吸口气,半支纤细的香烟就变成了一截颤巍巍的烟灰飘落在窗外,他看着明朗,这二十几年来他和妻子的这位老闆接触并不很多,对明朗的瞭解大多数来自茜芸和子钦,「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们不同意是对的,」明朗答非所问,他靠在墙上,又高又壮,站在身材单薄的梁书宣旁边压迫力十足,梁书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吃惊地看着他,「梁哥,我也是当爹的人,怎么会不明白你跟张姐是怎么想的,做父母的,肯定怕孩子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戳脊樑骨,两个男人都那么难,更不用说他们是亲兄弟。」
「你就想和我说这个?你要真的这么想还会和小风……」梁书宣平时是个很温和的人,可这个时候他也只是个受了刺激的普通父亲,保护自己尚且力有不逮,哪还顾得了别人的情绪。
「那是因为我有能力保护他,但我也相信他不需要我的保护,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我信他扛得住。」明朗挑挑眉梢,说到小崽子他的表情就透出遮掩不住的幸福,但他可不是为了来和梁书宣讨论他自己的事情的,「我还没说完呢,你们是对的,他们也是对的。」
「子钦所有事,所有,我都知道,」明朗强调了一遍所有,梁书宣瞪大眼,他不敢相信自己骄傲倔强的儿子会对别人吐露身体的秘密,「除了子玉不可能有人会对子钦那么好了,除了子钦也不会有人能打动子玉了,只要他们能好好的彼此扶持,别人怎么看对于他们算得了什么?看不开的是他们还是你们?」
梁书宣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父亲,他从来对自己脾气火爆的妻子言听计从,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爱,但在两个儿子成长的过程中他确实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儿子们的事情他都要从别人口中得知,可见他这个当爹的有多失败,但这也不足以成为他同意的理由。
「说得那么轻巧,他们现在还小,等他们进了社会工作了,早晚有一天会明白别人说的话亲戚的指点都是能杀人的,他们早晚还是要分开,我们不过是让他们少走些弯路罢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时候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们起码还做得成兄弟!」
「你以为子钦不知道么?我以为你们扔下他一个人过年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了,他比谁都知道别人的话是能杀人的!」明朗提高了音量,「他知道,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的决心你还不懂么?至于子玉,不用说了吧,他被打成那样都没说一个错字。我都相信他们,更何况你是他们的爸爸!」
明朗碾灭了烟头,朝着走廊另一头的急救室走过去,杜若风已经办好了手续,见到他就迎上去,明朗拍拍他的头,把小崽子搂在怀里,他庆幸自己不是个老古板,才能得到现在这个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宝宝。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张茜芸被推了出来,她手上挂着吊瓶,人仍然没醒,医生把口罩往下摘一摘,问道,「谁是家属?」
「我是。」梁书宣走了过来。
「病人没什么事,留观室观察一下,人醒了就能走了,注意情绪稳定清淡饮食,别太激动就行。」
「我弟呢?」梁子钦激动地问。
「他已经醒了,正在处理外伤,左腿胫骨骨裂,身上多处外伤,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梁子钦鬆了口气,一下子腿软地跪在地上,掩着脸抽泣起来,杜若风沉默地跪在他旁边,把他的头按在自己颈窝里,紧紧抱住他。
梁书宣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他们家的事情,儿子却更愿意依靠两个外人,还有比这更挫败的事儿么。